血色刺得眼睛生疼,沈妙舟脑子里嗡嗡乱响一片。
沈镜湖动身前往大同的那日,天上飘了雪,他一面系着斗笠,一面笑吟吟地回身叮嘱:“爹爹出去这一趟可能要费些时日,家里就要靠般般你来打理了,凡事小心些,莫要贪凉,少吃冷饮酥山,等爹爹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
沈妙舟那时很是气闷。
她原想与他一道去大同,可他不肯同意。
她爹爹是这样,阿娘也是这样,明知有危险,还是要去做,他们为了大义,就可以抛下她一个人,却让她连抱怨都不能理直气壮。
听见这些叮嘱,她撇了撇嘴,负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沈镜湖看她不高兴,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笑着哄:“我们般般不论长到多大,都是爹爹的小孩子。放心,爹爹一定平安回来,陪你过除夕,今年让阿钊也早些回京,咱们一家团团圆圆。”
沈妙舟把头扭到一边,轻哼:“说话算数?”
“当然算数——”
沈镜湖故意做出一副深沉模样,“爹爹几时骗过你?”
可这回爹爹就是骗她了。
她料想过他会受伤,可能还会伤得颇重,但从未想到会是这般惨状,心中酸痛至极,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死死抓住沈钊的胳膊,泪珠一颗一颗,无声地砸在他手臂上。
泪水洇湿衣料,胳膊上一片滚烫,沈钊心中大痛,反手抱住她,恨声道:“般般你放心!阿兄都明白,萧旭这王八蛋,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沈妙舟连呼吸都在打颤,悲愤到极点时,头脑已发了木,记不清是怎么跟着柳七出了屋门,留下阿兄和大夫在里间为爹爹治伤。
在堂屋中坐了一会儿,家将们来回进出,端送热水,一时间极为忙乱,她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思量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虽然还不知萧旭为何会下如此毒手,简直是丧心病狂,但此仇不报,她绝不罢休!
萧旭既然敢如此残害当朝驸马,必然已是有恃无恐,她爹爹伤得太重,一时半刻不能离开大同,倘若萧旭下令满城大索,他们这处小院早晚会被查到,眼下最重要的是寻一个更稳妥的地方,让爹爹可以安全地养伤。
她忽然想到一个人。
沈妙舟当即站起来,看向柳七,问道:“前些时日,大同总兵家的二公子赵怀青是不是来找过你?”
柳七应了声是,“他来询问秦姑娘的下落,属下看过您的手信,就让人带他过去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在大同的宅子位于何处?”
柳七点头:“离咱们这不远,就在太平街街尾。”
沈妙舟眼前亮了亮,连忙寻来纸笔,写下一封手书,吹干墨痕后仔细折好,交给柳七,“你去把这封信交给赵怀青,说是我有急事相求,一定一定要亲手交给他,不要让旁人沾手,记住了么?”
“是,郡主放心!”
柳七领命,匆匆离开。
赵家一向只做纯臣,又手握大同兵权,萧旭轻易不会想得罪,更何况她与赵怀青在明面上并无往来,问他借一处别院暂住最是稳妥。
一直到天色将明,大夫终于把沈镜湖身上大大小小的各处伤口处理妥当,人已累得出了一身的汗,出来时连走路的腿脚都有些发颤。
沈妙舟忙吩咐家将领他去厢房歇息,自己端着药碗进了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