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凛颔首还礼,“师太。”
“我来给兄长上柱香。若无意外,再过段时日,这座往生牌也可刻上他的名姓了。”
静尘师太眸光一颤:“你已预备好,要走那一步了?”
“是。”
“二郎,执念太深,不若放下。你父母兄长……必不愿见你如此冒险。”
闻言,卫凛自嘲般地扯了下唇角,“师太在此静修十年,又何曾放下?一直唤我‘二郎’。更勿论,我一凡世俗人而已。”
“倒是师太,”
他抬眸看向无字牌位,淡淡道:“若兄长在天有灵,必不愿见师太如此了却余生。”
静尘师太攥紧了手中佛珠,默然不语。
说着,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卫凛神色温煦了几分,“待日后,兄长污名得雪,师太若是还俗,还请来饮我一杯喜酒。”
静尘师太一时讶然,迟疑着问:“可是当初中毒的那位姑娘?”
卫凛不自禁笑了,“正是她。”
看着他的神色,静尘师太忍不住生出悲悯之意,声音微微发颤,“二郎,你心中既有了牵绊,还非要行这样的险路么?”
卫凛立在浅浅的光束中央,眸中映着殿内幽晦的烛火,“是。”
正因心中有了牵绊,有些事,才更要去做。
她曾说过,虽有菩萨低眉,却也要有金刚怒目。
这世间浊浪汹涌,妖魔横行,那便由他做怒目的金刚,造杀孽,背业障,让她去做低眉的菩萨,积功德,成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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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乾清宫东暖阁。
红罗炭烧得正旺,丝丝热意弥漫开来,皇帝倚靠在暖炕厚厚的引枕上,眉心紧蹙着,吩咐刘冕给他按揉两鬓的穴位。
今日祁王入宫觐见,让他心中狠狠憋了一股郁愤之意。
眼瞧着自己的身子仿佛枯枝残烛一般,一日不如一日地衰败下去,可这个最让他嫉恨的弟弟却正当男子健壮之年,健硕英武,两相对比,叫他如何不愤恨?心中简直如同火焚油煎,刚到晚间便又牵动了沉疴,咳到方才刚刚止息,甚至又咯出血丝。
身上越不舒坦,心中愤懑便越盛,渐渐逼生出一股狠意,皇帝忽而睁开眼,下令道:“去叫卫凛——”
话说到一半,帘外忽然传来内侍的通报:“陛下,锦衣卫镇抚使陆大人求见陛下,称有要事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