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深处,眼见搜寻的人已不再追来,陆烽微松了一口气,脚步稍停,低头看向手中搀扶着的陈令延。
见他一张脸白得吓人,满头都是冷汗,陆烽心下微焦,关切道:“少爷,身上好些了没有?”
“死不了。”
陈令延缓了两口气,颤着手指向林中的方向,怒道:“方才卫凛那厮摆明是落了单,咱们手里还有火铳,烽叔为何偏要拉着我走,不趁机取了他狗命?”
陆烽叹道:“少爷,咱们这回中了卫凛那小子的奸计,那几杆火铳能将他暂且吓退就已不错了,更何况姓刘的阉狗有令在先,你身上的奇毒还指着他的解药,大人就留下你这么一点骨血,倘若有个什么闪失,我便是死了也没脸下去见他!”
陈令延阴恻恻道:“那点毒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杀了卫凛,我死也瞑目!”
“杀他倒也不必急在一时,且先让他吃些零碎苦头。”
陆烽一面说,一面搀着陈令延往前走,“崔家虽然犯了事,可崔缜不明不白地死在诏狱里,那群死硬骨头的酸腐文人向来聒噪,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不把卫凛往死里参才是怪事。再加上崔缜在国子监素有威望,只需在其中周旋一二,让国子监里气盛的学子们闹起来……”
陆烽冷笑一声,“像他这种当刀子的,只要逼到一定地步,圣上自然要折刀以平众怒。”
陈令延神色忽地一僵,双拳攥得咯咯直响。
陆烽发觉自己失言,心下暗悔。当年陈家满门获罪又何尝不是因此而来?
他急忙另挑起个话头:“现下当务之急是从刘阉那里弄来解药。宁王性子阴鸷,你这样受刘阉挟制,帮他做事不是长久之计。”
“若能将吴中仁劫到手,咱们就有了先机。只是要想从卫凛手上夺人,当真不易,还需得从长计议。”
陈令延沉默半晌,忽然开口,“烽叔,卫凛对他那个夫人,似乎颇为上心,不妨用她相挟,跟卫凛换人。”
陆烽拧眉:“怎会?皇后硬塞给他的一个棋子罢了,如今崔家败落,那女子恐怕也没多少时日好活。”
“不会。”
陈令延摇了摇头,目光森然,“前晚我在灯市口巷看见他带那女子去吃面,那处面摊其实有些不同,他若不是对那女子有几分上心,断不会带她过去。”
闻言,陆烽神色一振:“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陆烽仍有些迟疑,沉吟道:“如此说来,这法子倒有几分可试,只是依卫凛那个淡漠性子,想要他为个女人妥协,恐怕……”
陈令延截断他的话头,不耐道:“左右都是个难,不试试怎知道成不成?”
陆烽凝眉思量片刻,终于点点头,肃容应好,“那便如少爷所言,咱们权且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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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卫府。
长廷取来金创药,给卫凛肩头的伤处换药,刚刚缠好细布,余光又瞥见他喉结上那圈隐隐见血的牙印,立刻默默地垂下眼,硬着头皮装没看见。
看那大小和齿痕,明显是女子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