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钊抬头见她进来,立马起身去接她手中的药碗,“般般你去睡一会,眼圈都熬青了,义父这里有阿兄守着。”
她摇头,“阿兄,你辛苦了一夜,先歇息罢,我来陪爹爹。”
沈钊知道她是想单独待着,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低低应了声“成”
,临出门又回头叮嘱:“有事喊我,我就在外面,不走远。”
沈妙舟轻轻嗯了一声,坐到榻前的小凳上,一勺一勺吹温了药,喂沈镜湖慢慢喝下去。
喂完药,她一直守在榻边,时不时探一下他的额头,见没有发热,心里才微微松了些。
天色渐明,淡青色的曦光斜斜透过窗棱,在青砖地面上洒下一小块光斑,四下里一片寂静。
沈镜湖原是极儒雅极清俊的样貌,可如今整个人瘦脱了相,两鬓冒出些驳杂白发,眼角也已生出密密的细纹。
沈妙舟看着父亲苍老憔悴的侧颜,心里止不住地酸楚难过,情不自禁地靠过去,把脸颊贴在他身前的床褥上,泪珠悄悄划过鼻梁,无声地没入被衾。
外间忽然响起脚步声,柳七在门外低声道:“郡主,赵小将军的人来了。”
“知道了,这就来。”
沈妙舟急忙抹了下眼泪,起身迎出去。
来人是赵怀青的贴身长随,瞧见沈妙舟露面,上前恭敬道:“郡主。我家公子在城东有一处别院,安全稳妥得很。今早城外卫所突然传了军情,他领命出城不能亲自前来,特意遣小的送您过去。”
沈妙舟点点头,感激道:“辛苦了,代我多谢你家公子。”
长随连称不敢。
早已收拾得差不多,她唤来家将,一齐将沈镜湖顺利地送去了赵家别院,安顿妥当。
沈妙舟仍守在榻边。
一直到下午,沈镜湖才醒过来。
察觉到榻上的人似乎动了下,她一惊,立刻抬头,就见沈镜湖正朝她望过来,眼中又喜又忧,“般般……”
他声音有些干涩,说得很是费力。
“爹爹!”
沈妙舟鼻子一酸,呜咽着唤出声,眼泪直直掉下来。
“……欸。”
沈镜湖嗓音发颤地应了一声,胳膊动了动,似乎想要像往日那样刮一刮她的鼻尖,一抬手却碰了个空。
他的动作僵住。
一瞬间,沈妙舟只觉自己的心像被钝刀狠狠捅了一下,五脏六腑都搅得生疼,她向前靠近了些,小心翼翼地抱住沈镜湖的脖颈,轻轻蹭了蹭,眼泪流得更凶。
沈镜湖忙心疼地哄:“般般不哭,这都不碍的。”
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沈妙舟坐直身子,飞快地用手背抹掉眼泪,恨恨地问:“爹爹,萧旭这狗贼为何要这样害你?他怎么敢的?!”
沈镜湖沉默了一下,温声道:“把阿钊唤进来,爹爹有话对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