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揭露的只是冰山一角,这些京城世家盘根错节互相勾连,背地里的关窍多着呢,若治理得当?,或许也是个?证明自己的大好机会。
齐恒缓缓摇头,“我觉着没?那么简单。”
贸贸然得罪一大批人,也等于自断后路,蝼蚁尚且贪生?,他若斩尽杀绝,不知要面临多少麻烦——朝廷积弊已久,要治理也只能徐徐图之,这东西又不比毒疮可以一整块剜去?,若不能及时补好,只怕接下?来他便是被献祭的那个?。
故此齐恒借口更?衣先?回家中来,为的就是留出时间给那些人“准备”
,这会儿风声已经?放出去?了,想必他们会交给他一份满意的答卷,或是推几个?出头鸟卸磨杀驴,或是将往日亏空的账面填平,总之直觉告诉他,最好是先?按兵不动。
饶是齐恒聪慧过人,也摸不准景德帝究竟何意,按说吴王被胡嫔连累,多半就要退出储位之争了,可就算要扶持他,也不必做得这样显眼,这不明摆着让他被二?哥针对么?吃进嘴的肉谁肯吐出去?,何况父皇并未明确让他接掌户部,而?是从旁襄助,这样模棱两可的差事,更?令人横生?戒备。
徐宁也猜不透所以然,可作?为侥幸看过结局的人,她的态度自是十分乐观,“皇上器重殿下?,也肯委以重任,您也别太多思多虑了。”
齐恒不愿她太担心,也便顺势岔开话题,问起她身子恢复得怎么样,若仍有不虞,他不介意多推迟几日。
徐宁愉快地甩开膀子,“已经?壮的像头牛了,不信你瞧。”
怎料太久没?活动,差点脱臼,亏得收势及时,饶是如此,也疼得她龇牙咧嘴。
齐恒倒觉好笑,让人取冰袋来帮她冷敷,又叮嘱道:“别逞强了,到正日子那天再出来见客,又没?人催命。”
徐宁撇撇嘴,到底也只能乖乖照做,小心驶得万年船,她还是多听听“老人言”
吧。
既然夫君不愿她操心,徐宁乐得当?甩手掌柜,整日干躺着无聊,她索性琢磨起吴王妃送她的纤润膏来,用着有十来日,瘦是没?见瘦,肌肤倒的确白皙细腻了不少,可这么坐着不晒太阳,是个?人都能变白。
好在不是那种死白死白的惨淡皮色,稍稍上点胭脂,还是挺健康的。
半夏等人更?是不住嘴地夸她,产后更?见风韵,从前只是亭亭玉立的荷花,如今却?像艳冠群芳的牡丹,端的是花中之魁。
明知人家不过在拍马屁,徐宁依然听着很高?兴,果然封闭久了虚荣心也会成倍滋长。
她光顾着给阿笨做虎头鞋虎头帽,等到了满月宴的前夕方才想起,她自己的衣裳还没?准备呢,本来季季都会新做,可最近的一批也是四月送来的,那时候她还大腹便便呢。现在脸虽然没?瘦多少,肚子上那块累赘可结结实实去?掉了。
徐宁赶紧让人翻箱倒柜,务必要找出一套纤秾合度、最能修饰她身段的礼服来,然而?,不是袖子窄了就是腰身宽了,总没?一件上下?都合适的衣裳。
红芍当?机立断,“这会儿也没?处请裁缝,婢子帮您就地改一改罢。”
徐宁有些踌躇,礼服都是内务府的手笔,针脚繁琐的很,万一拆开了无法还原怎么办?她可不想花大价钱再去?定做。
红芍自信满满地道:“您瞧着吧,必不会让您失望的。”
说着就让半夏掌灯,白芷帮她穿针理线。
几个?平日互相看不惯的丫头此刻难得众志成城,徐宁也没?想到红芍有这份手艺,恍惚有种勇晴雯病补雀金裘的既视感。
先?前担心她美貌糟蹋,这会儿即便有谁上门求娶,徐宁也舍不得放人,如此物美价廉的裁缝往哪寻呀!
趁底下?忙碌,徐宁让厨房准备一大锅糖蒸酥酪,累够了当?然得适当?补充营养,正好她自个?儿也想解解馋。
坏处却?是,次早起来发现衣裳又短了半寸,好在用腰带可以稍稍弥补,勉强也抵得过了。
齐恒很仔细地搀着她出房门,跨过门槛时还特意抱了她一把,生?怕她摔着似的。
徐宁啼笑皆非,“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用得着这般作?态。”
搞得她跟大病初愈一样。
齐恒一本正经?,“新嫁娘当?然得尽心呵护,没?听过一句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徐宁轻轻瞪他一眼,以前给他机会不调戏,这样庄重的场合反倒轻嘴薄舌起来,男人都是贱骨头。
她推他一把,“你先?出去?待客吧,女眷们我来迎接便好。”
齐恒方才笑着转身离开,看他步履轻快,当?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齐家治国平天下?,至少第一项已经?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