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这么一说,柳云诗这才想起方才自己确实听到外面有一阵嘈杂声,而且方才陈深还对大夫说了待会儿去救治伤员一事。
她抿了抿唇,视线移向床上的季辞。
方才大夫说今夜若是高烧不退,他恐有性命之虞……
她站在原地,默默挣扎了半天,点点头:
“好,今夜我留下来,不过能否劳烦你,派人替我回顾府,给我的丫鬟绿鸢和王管家知会一声。”
即便今夜留宿季府,她也想让他们知晓,这样顾璟舟回来才不会以为她刻意隐瞒而有所误会。
陈深得了她的回答,心中一松,道了句“柳小姐放心,我这就派人去,公子今夜就有劳了”
,便又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房中一下子又静了下来,柳云诗在原地默了须臾,才挪到床边坐下,魂不守舍地盯着床上的男人发怔。
他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削薄的眼皮盖住一贯属于上位者的眼神,直到此刻,柳云诗才敢第一次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只是短短一日,季辞便瞧着憔悴了许多,眼底乌青,两颊微微凹陷,颊边两抹不正常的潮红,苍白的唇有些微干裂的痕迹。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依旧很好看的事实。
柳云诗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那日天色清朗,万里无云,午后的阳光斑驳地跳跃在树梢上,投下片片阴影。
男人一身浅蓝色银线滚边直裰,头戴银冠,手中拨弄着那枚白玉扳指,颀长身形立于人群中很是打眼,阳光都更偏爱他一些。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一边听着属下毕恭毕敬的汇报,一边漫不经心地朝她瞥了过来,清冷的眸底带着似笑非笑的兴味。
柳云诗吓了一跳,急忙别开视线。
过了片刻,她再回看过去的时候,方才那个位置上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那时候的他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而她则是一个失怙失恃的逃亡孤女。
柳云诗的视线再度移向床上的男人,他静静躺在那里,像是蒙了尘的白玉,带着几分隐隐的破碎感。
一股酸涩涌入鼻腔。
恰好此时,丫鬟端了煎好的药进来,柳云诗急忙低下头眨了眨眼将情绪压了回去。
“我来吧。”
她扯唇笑了笑,接过药碗,“劳烦帮我拿件衣裳来可好?”
那丫鬟应声下去。
柳云诗舀了勺药汁,稍微吹了吹,搭到季辞唇边。
然而季辞此刻昏迷着,汤药根本喂不进去,大半勺药都顺着他的唇角淌到了脖颈上。
柳云诗急忙用帕子擦干净,皱了皱眉,又一舀了一勺。
还是同上次的结果一样,依旧喂不进去,反倒还将季辞整个衣领都打湿了。
她用帕子将湿衣领与他的衣裳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