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梨花街西面的商铺,原本都属于豪绅季家。季家虽算不得世家,却也是南方的大族,郡望在繁州,这边的季老爷只是二房,如今子侄有了出息,急于在北方置产,把铺面给了林婵,但那座大宅子“南湘苑”
风水太好,不舍得出手。
唐粥这一个多月到处打听,找到了相对合适的三个宅子。
第一个是两进的宅子,就在梨花街,方便管理商铺。缺点是不够大,还临近商铺,或许会有些吵闹。不过反正它和后方的小院价格都不高,可以一起买下,杜绝外人,安全性好。
第二个是三进的院子,位于城西靠东的方位,又临近内河,便于出门游玩,或是去衙门办事。
第三个是四进的大院,位于城南,园林构造,布置精巧。只是传闻死过人,到底不吉利,对生意人来说有些忌讳。不过林婵向来不在乎这些,所以还是列入了考虑。
这三个院子都打了井水,还有别的院落或许更好,但没有水井,林昭节之前就叮嘱,没有水井的不要。林婵功臻化境,旁的都不用担心,小心不过是为了更周全,唯一担心的就是水源。
林婵喜好清静,又要练功,原本选的是四进的大院,但在船上的时候,江秋洵上船的第二天,林婵忽然改了主意,改了二进的小院。
昭节有些不解,问:“二进太小了,卫护恐怕住不下。”
林婵道:“旁边的院子也买下。”
昭节满脑袋疑问,道:“岂非大费周章?何不买那四进的院子?”
林婵道:“初来乍到,临近商铺,便于巡查商铺。”
昭节见林婵主意已定,不再辩驳,“哦”
了一声,但心里还是嘀嘀咕咕:“分明已经定了大院子,怎么忽然就改主意了?”
忽而又想到——换了小院子,人多了是住不下的,门房住外院,银杏打理主上起居,苹末负责厨房,这二人住主院的左右厢房,那她住哪儿呢?也住主上的正房吗?
她在师兄弟五人中年纪最小,是林婵的关门弟子,从小当女儿养的,年幼时一直睡在林婵旁边的小床,倒是没有什么不习惯。只是如今她都这么大了,还睡主上床边的小榻?
于是她又跑去询问林婵,却听林婵告诉她,住左边的院子。
林昭节:“……啊?!”
林婵道:“你已经长大了,应学着自己做主。你的四个师兄师姐都不可托付家业,以后正泰商号迟早要交到你手上。”
林昭节顿觉责任重大。
师兄师姐的不靠谱她也知道,可她更明白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呀!
但她一向崇敬亦师亦母的林婵,既然林婵都这么说了,她便努力去做。转眼便忘了之前感到的不对劲。
车队到了梨花街,林婵去了中间的院子,李秦带着护卫去了右边的小院,林昭节带着几位掌柜和随从去了左边。其余人则住在背后的院子。
晏寒飞的强烈要求下,成了林婵院子的门房,搬去大门边时,可说是欢天喜地,得偿所愿的欣喜溢于言表。连李秦都因他的赤诚对他另眼相看。
镖局的人都回镖局去复命了。这一路他们也看明白了,正泰商号的护卫身手不比镖局的镖头差,只是需要他们这些走熟路线的镖师们联络地头蛇,避免麻烦。真有山匪水贼,恐怕还轮不到他们出手。
数十人入住几个小院,场面十分热闹。整条街的人都好奇地过来观看。
梨花街上的人一个多月前就得到了消息,知道西边半条街的铺子卖了。大部分铺子都租了出去由街坊们做小买卖,只留下几个好地段的铺子主人经营。铺面换主人的时候,大家都很慌张,担心铺面的新主人收回铺子,或是增加租金。
幸而为商号主人打理铺面的唐大掌柜承诺一切照旧。唯有原本主人经营的几个铺子换了人,打着正泰商号的招牌重新开业。
自那时起,众人就对正泰商号的东家好奇不已。一个多月了,终于等来了,街坊邻居们纷纷来看热闹。
能掌握这么排场的商队,那不得家财万贯?也不知商号主人是何方神圣。
在人头攒动之中,有些人冷眼旁观,也有人和同伴低调地交换了眼神。
有两个裹着头巾的汉子低声交谈:
“不是说正泰商号是北方来的商贾?怎么这么多护卫?哼,看起来个个身手不差呀。”
“你看那车队的指挥,像不像李星渊?”
“李星渊是谁?”
“李星渊是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乾坤剑,拐走了银剑山庄庄主庶出的小女儿,被秦庄主带人追捕,撵狗一样地杀到了北方,听说是被人救了,赔了银剑山庄一笔聘礼,从此退隐江湖了。原来是去给正泰商号做了狗。”
一个围着灰布襜的男子盯着马车眼睛发直。
“咦?看马车上下来那两个戴面纱的女人!”
“哎,身段儿真好。”
“木高澹你个龟儿子瞪着眼睛看啥呢?再看老娘给你那双招子拧下来泡酒!回去卖你的包子!”
“狗曰的贼婆娘,老子爱看哪儿看哪儿……嘶,你往哪儿踢?”
……
今日,这条街是热热闹闹了许久。
眼看到了黄昏,人们陆陆续续散去,忽然一中年男子带着七八个护卫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这中年男子生得干瘦,但穿着锦袍,看起来应是富贵之家,但行走时眼珠子乱转,一会儿摸胡子挠脑门儿,一会儿伸舌头舔拇指,贼眉鼠眼、不堪入目。
他身边一长随走上前来,挽着袖子便往林宅大门中闯,喝道:“林婵呢?在哪儿?让她出来接我们老爷进门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