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的话,能拜托你帮我办张身份证吗?”
沈庭未说。
林琛无法擅自代替连诀做出决定,最终还是给连诀打了通电话。
海外的项目进行的意外顺利,连诀作为公司法定代表人自然需要亲自过来签署合同。
接到国内打来的电话时庆功宴已经快要结束了,他正独自站在会客厅二楼的露台抽烟,背后的玻璃门隔绝了酒会上觥筹交错的喧嚣。
他深邃的眉目半掩在夜色里,指间一抹橘火倏明,接通电话,手机屏幕在他侧脸投出一片冷白的光。
连诀虚睨着远处海平面上黯淡的渔火,问:“什么事?”
电话那端林琛不急不缓地向他转达完沈庭未的请求,半晌没等到回应,林琛也不催,电话始终保持着安静接通的状态。
许久后,连诀嘴里徐徐吐出一缕烟雾,被挟着腥咸气息的海风扑回脸上,视线被茫白的雾气暂时遮蔽,他微微眯起眼睛,将手里快要燃尽的烟头碾在手边的烟灰缸里。
“按他说的办吧。”
挂断电话,连诀倚在露台吹了会儿风,重新将领口扯松的领带系好,端起手边细长的香槟杯回到酒会上。
随行连诀前来签署合同的公司法务部副经理正代替他与人寒暄,余光见他过来,略松一口气,与人打了声招呼后快步走过来,压低了声音对他道:“连总,瑞康集团的周总刚才过来找过您。”
连诀轻轻晃动着高脚杯,杯中澄黄微透的酒液在灯光照射下蕴着流金碎光,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会场:“人呢?”
“刚才还在这里……”
法务部副经理扭过头四处张望了一圈,不等他找到人,身后一道拖长的声音响起,语气熟络得像是与连诀相识多年。
“连老弟!”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携着女伴闲庭阔步朝他走来,人还未走到跟前,香槟先冲他扬起,“哎,早就听闻连总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来人女伴身上浓郁的香水味让连诀略感不适地蹙眉,他小幅度后撤一步,冷淡却不失礼貌地稍稍颔首:“周总。”
西服外套堪堪掩住男人发福的肚腩,他端起香槟与连诀碰杯,笑时眼尾拉出深深的沟壑:“恭喜啊连总,初来乍到就拿下这么大的单子。”
“承蒙相让。”
连诀浅抿了一口酒,随手将酒杯递给身后的法务部副经理。
都是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精,男人一眼便看出这是不打算继续喝了,脸上笑意不减,也将酒杯递给身旁的女伴。
“您这话就抬举我了。我们公司这不是刚上市吗,有机会就派大家过来学习学习长长见识,业内谁不知道您风决集团啊,我们这怎么敢比。”
男人抬手在连诀肩头拍了两下,半真半假地玩笑道,“不过连总您也是,在行业里一家独大得未免也太久了,现在又正式打开了海外市场,偶尔也要给我们这些小公司留口饭吃啊。”
连诀不动声色地侧肩,语气里带着半点不含糊的敷衍:“您客气了。”
见他连场面话都不愿多说,男人讪讪地笑了笑,冲身旁的女伴使了个眼色。
女伴会意,抬手拦下-身旁路过的服务生,把男人喝过的香槟放下,又从托盘中取出两杯红酒。
女人漆黑的长卷发披在肩上,上扬的眼尾轻挑着,一袭艳红的鱼尾礼服勾勒出性感的曲线,她向前一步,将手中一盏高脚杯递给连诀:“今天我们周总身体不太舒服,不如我来替周总敬您一杯,连先生可愿意给我个面子?”
面前这位连总倒是确如传言中那样有副上乘的皮相,鼻梁高挺而眼窝深,薄唇轻抿着,看向她的眼神里透着不加遮掩的鄙夷,璀璨的灯光落进他漆黑的眉眼,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与傲慢。
确实是副薄情相。
女人倒是不怎么在意他目光里的轻视,他不动,她的手也不收,似乎丝毫意识不到尴尬。
连诀腰背挺得板正,剪裁精良的西服勾勒出坚实的肩膀,熨帖的西裤垂感颇好,衬得西裤下包裹的一双腿笔直修长。
她稍稍偏头,侧颌将垂在颈窝里的卷发带回肩上,举手投足都透着妩媚。
能与这样的精英人士睡一觉也是好的,若是真把人伺候高兴了,有机会留下当个暂时情人,怎么不比身边人强。
僵持片刻,连诀抬手去接她递来的酒杯,他眼睫微垂,接得不专心,女人手中的酒杯向他身前倾斜,脱手的玻璃杯擦着他笔挺的西服滑落,不出意外地在他脚边绽起细碎的玻璃残片。
女人脸上佯装出的错愕与男人脸上假模假式的薄怒,像一场恶俗的情景剧。
“哎,你看这事弄得。”
男人低斥着身旁的女人,“你也是,笨手笨脚的,连个酒都不会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