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绳落在地上,扑进尘埃,伶仃可怜。
他安静地听着她们说话,声音不大,听得也不清楚,但他听得懂。
为什么让曹暄鹤回来,抗拒与他生儿育女,还有那张小小的床榻,莫名救下的表妹。
一直以来的猜忌、不安、惶恐,仿佛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若是打算同驸马分开,还是早些告诉他的好。”
白禾劝她。
兰烽咬紧牙根,感觉浑身的肌肉都在抽搐,莫名的痛觉从心脏传遍了四肢百骸。
接着,他听见福嘉轻飘飘地说:“等他这次回来,我就告诉他。”
似乎有一捧冰水,将他从头浇下,他像是站在一片冰天雪地中,血脉都被冻得剧痛。
还需要解释吗?他记得早在他们大婚那晚,他就解释过,只是她习惯了轻视他,根本就不记得吧。
白苗小心翼翼提醒道:“殿,殿下……”
福嘉与白禾这才扭过头,果然看见兰烽一身黑衣,束发站在她们身后的一棵树下。
树干粗有合抱,挡着他晦暗不明的眸子,衬得他眉目冷清如玉雕。
福嘉镇定了片刻情绪,她风轻云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还朝他缓缓招手:“何时回来的?怎么没提前送信来?”
兰烽却没有动,他垂目一笑,若有所指:“有一会儿了。”
福嘉动作僵住,慢慢把手收回来,她看着他:“你都听见了?”
兰烽很突兀地笑了一声。他忽然痛恨起福嘉的性情,这样的性子竟然在冥冥中与李亨有些相似。
她对他不是全无情意,算得上尽心尽力。她给他照料家人,为他铺就亨通官运,为他安置佳人豪宅。
可是复杂的利益面前,相较于他纯粹而浓烈的一腔热欲,她则一直在冷静权衡。
“殿下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兰烽一点点抬起头,冬日的阳光亮得晃眼,怨怼冲得人双目发红,他不敢看福嘉,冷声自嘲道:“如殿下所愿,你可以现在就同我和离。”
好。
这句话落地,偌大的庭院陡然间安静下来。
在庭前听了那些话,兰烽自认是冷静的。
福嘉,他自持地想,若你为难,我可以主动开这个口,做这个恶人,担这骂名。
你让我走,不过是点个头的事,我绝不会纠缠。
他知道最好的方法,或许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晓,让福嘉可怜他,多留他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