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烽道:“别动。”
这柄弓在他手里,像个幼童的玩具,轻飘飘没有分量。围观者们以为好歹要像前几位郎君,摆出个架势,在仔细对准。
可他仿佛只是随便搭上弓,没使一点力气,羽箭便离了弦。
接着只听一道木柄碎裂的声音,有人惊呼道:“这支箭把前面一只劈碎了!”
曹暄鹤色变,虚缝着眼,往自己先前射箭的箭靶去看。
箭靶上留着两只箭簇,其中一支箭只剩下生铁的箭簇留在靶中,木柄碎裂成条状,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兰烽没有回头,他侧身站着,余光扫过福嘉,又很轻地收回来。
小贩出来打圆场,对曹暄鹤道:“唉,怪我做生意昏了头,还没清场就接了下一位客人,郎君莫怪。”
曹暄鹤已经维持不住笑意,他没有看兰烽,勉强道:“没事,墨尔,走吧。”
兰烽这时才转过身,淡漠道:“曹官人箭都被击碎了,当不得这个彩头。”
曹暄鹤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气得额头青筋至跳。
兰烽大言不惭,伸出手来:“那只鸿雁,应该我得。”
小贩和一众观众就是再傻,也看得出这后来的郎君,是专程找茬来的。他们看着站在昏暗夜色中,身形窈窕的小娘子,心道这莫不是在争风吃醋?
小贩怕惹事,这人身高力壮,满目怨怒,气势汹汹,一看就是要横刀夺爱的主。
他赶忙招呼几个伙计去收拾行头,冲四面八方拱手道:“大家都散了吧,人家的家务事!杂家也是今晚最后一桩生意,撤了!”
人都去看别处热闹了,福嘉才慢慢转身面对兰烽,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有无奈和失落,顷刻堵住兰烽想说的话。
他胸中酸涩翻腾,一路跟来,他看得出福嘉心情不错——若是没有他来搅浑水的话。
他后悔与福嘉成婚这么久,却从未抽空陪她出来逛一逛,看看京城的繁华热闹,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地牵着手。
福嘉并没有失落太久,她很快收回目光,垂下眼,转向曹暄鹤:“暄鹤哥哥,技不如人,他喜欢这只鸿雁,就给他吧。”
曹暄鹤脸色恢复了一些,他极力大度一笑:“都听你的。”
细白的手,从袖笼中只露出半截指尖,捏着朱砂色的石头,递到他面前。
兰烽盯着这只手,想到有一次他从环州回来,夜里弄得狠了,福嘉咬着下唇,把他后背挠出血痕。他觉得刺激,就将一对脆弱的腕骨握住,指尖含在嘴里轻噬。
现在这双手,却当着另一个男人的面,在给他难堪。
船戏
面对这几日无数次想要拉住的手,可是有曹暄鹤在,兰烽只能克制地握拳,又松开。
福嘉端着点儿好奇走过去。她看道兰烽站得笔直如松柏,神色十分漠然。
她抬头凝视他,在他身前不远不近地站定,把小石头伸到他面前,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缓缓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手心向上,掌心和指尖上覆着握刀留下的茧子,遍布是大小的疤痕,有一道几乎贯穿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