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太像了。
小猫很自来熟地黏上他的掌心,用舌头舔了舔,又用脑袋蹭了蹭,仿佛在撒娇。
“你……你的主人呢?”
“喵喵喵喵喵——”
小猫摇了摇头。
好像能听懂他的话似的,封惟心想。
这些年里,封惟总是自费猫粮,主动投喂校园里面,或者小区附近的流浪猫。
所以关于流浪猫和宠物猫的区别,封惟心如明镜,眼前的小猫如果是流浪猫,不会这么干净。
他伸出双手,正准备将小猫抱起,忽而银铃轻响——
小猫的前爪上,缠绕着红绳与长命锁。
怎么会?!
封惟不由得睁大眼睛,眼前的长命锁,不仅和他送给孤儿院小猫的长命锁一模一样,也和他在男生手腕上见到的长命锁一模一样,所以这是……男生的猫吗?
可是男生不是说他从来没养过猫吗?
但这些,对封惟来说好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纯白色小猫,蓝黄异瞳,红绳串起了真金长命锁,仿佛时光倒流至十几年前,他和小猫影形不离的日子,失而复得的喜悦将他的心脏填满。
那一刻,封惟产生了一个自私的念头,他要把小猫带回家,因为他是小猫最初的主人,只不过,他们失散了十几个春夏秋冬。
考虑到现在的小猫可能有所谓的主人,在走之前,封惟特意和医院门卫打了声招呼,说是捡到一只蓝黄异瞳的白色小猫,并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后续,如果有失主找上医院,可以打这个号码联系他。
他这么做是为了避免纠纷,并不是真心想把小猫还给失主,倘若真有失主找上门来,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协商,无论钱财还是其他。
房东是允许租客养猫的,这个夜晚,狭隘又陈旧的小屋终于热闹了一些。
封惟含笑,看着小猫在家里各种活蹦乱跳。
一直以来,封惟都痛恨孤独,只是他不愿意乞求别人不要离开他,而是选择将孤独变成习惯,正巧他被养父要求彻底断联,他又变回实质上的孤儿没多久,命运安排他与小猫久别重逢,像是命中注定。
命运如此奇妙。
当然,这事还有疑点,那就是男生手腕上的长命锁,和小猫一模一样,封惟打开了微信,视线长久地停留在与男生的对话框,男生还没有回他消息。
要不要主动询问男生,小猫和长命锁的事情?
这一刻,封惟的职业病又犯了,他复盘了几种可能性,其中之一就是,男生因为失忆,忘记了自己养过这只小猫,所以他有和小猫相同的长命锁,思及此,封惟按灭了手机屏幕,害怕只因他多问一句,导致节外生枝。
明明小猫就是他的,封惟却莫名有种负罪感,好像他偷了别人的猫似的,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他在孤儿院抛弃过一次,抛弃,等同于不要了,等同于当年他已经把小猫的所有权让了出去,现在却用了一种见不得光的方式抢了回来。
于是这个念头成为了这几天里,封惟的心魔。
他总是提心吊胆地,害怕猫主人打电话过来,他该怎么和对方谈判呢,是说——对,我当年确实抛弃过,但是离开孤儿院两年后,我后悔了,所以这只猫还是属于我——貌似有点太可笑了,他确实是不占理的。
不占理也没关系,他可以撒谎,可以隐瞒孤儿院不告而别的事实,一口咬死说这是他幼时走失的小猫,哪怕需要支付十倍、百倍金钱作为补偿,他的小猫,他必须要留下,封惟暗下决心。
现在的他,已经经济独立,不再受制于人,封惟不相信还有什么能将他和小猫分开,这一次重逢,他会永远陪在小猫身边,绝不抛弃。
-
说起来,这还是封惟第一次养猫——从严格意义上来说。
孤儿院的两年不算,因为那时,大多是老院长在照顾小猫,封惟到底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充当的更多是小猫玩伴的角色。
这几天,从律所回家之后,封惟便一门心思地,整理各种养猫攻略。
是的,主任虽然已经明说要开除他,但劳动合同要等到下个月才能解除,如此一来,封惟也有一段缓冲的时间,能提前找好下家,这么看来,竟然还有点“贴心”
呢。
主任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压榨他,强度不减,忙到焦头烂额时,封惟恨不得直接撂摊子走人,当然,也只是在心里恨一恨罢了。
所以表面上,他西装革履,和客户谈笑风生,办事雷厉风行,在法庭上口若悬河,辩论时侃侃而谈,看似风光无比,别人见了,都要尊称他一句封律。
实际上呢,他连自己的工作都保不住了,下班回家身心俱疲。
不过,这又无趣又枯燥又乏味的生活,总还算有一点乐趣——
那就是他的小猫。
旧小区的门不是密码或指纹锁,而是最朴素的钥匙开锁,钥匙插入锁孔后旋转的声音,总是能引起小猫的注意,每当封惟将门打开,小猫就会奔向玄关处的红色软地毯,仰起脑袋,绕着他的脚踝转圈。
封惟只看一眼,心就化了。
可惜化不过三秒,又凝固了起来,因为——
家里一片狼藉。
被啃得面目全非的拖鞋,不该出现在猫窝里的数据线,如六月飘雪般四处乱飞的餐巾纸屑。
封惟有些哭笑不得。
他捞起毛绒绒的一团,无奈地叹息一声,开始一本正经和小猫讲道理,“撕纸巾可以,但是以后不能再咬我的拖鞋和数据线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封惟还是偷偷把纸巾藏到了柜子里,怕打扫是假的,有些心疼钱是真的,他即将失业,正是最需要省吃俭用的时候,怪浪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