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保进士及第,往他家送礼说媒的大军已经开动了。
按理,应该摆酒庆贺一下,亲戚朋友的沟通沟通、交流交流,数一数咱俩祖上啥关系、说一说咱家女孩儿如何三从四德、贤良端庄。
可是,善保没空。
不只他,所有进士不得闲。
三天后,便是皇帝亲赐的荣恩宴。
荣恩宴后状元率进士上表谢恩,朝拜孔庙。国子监立碑,镌刻新科进士名单,以备永存。
还有谢师的杏园宴。
然后皇上赐官,状元榜眼探花不必担心,他们的职位是千百年来固定的。可其他新进士还得再考一回,俗称朝考。
之后,再安排去处。做庶吉士、做主事、做知书、做知县,就看你的本事了。
到此,春闱才算结束。
然后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摆各酒了。
善保算了算,起码还得小半个月才能闲下来。董鄂氏已经叫人去订做官服,探花啊,以后就是翰林老爷。
十五岁,就七品官儿了。
福康安抽空往善保家遛哒一圈儿,大为抱怨,“我的天哪,赶紧吧。你们进士这通活儿不完,圣驾也得在京里陪着,瞅瞅外头这天儿,一日热似一日。”
抹一把额上的汗。
善保命红雁端了扬梅汤来,福康安一气灌下,瞎声叹气,“御驾出行的行头儿都预备好了,礼部这里的规矩就一套一套儿的没个完了。”
“瞧你这夸张劲儿,才五月份儿,能热到哪儿去?”
善保道。
福康安靠着榻歇凉,说道,“才五月?你在家吃凉不管酸的养着,是不热。我们随驾,不管刮风下雨烈日头,都是在外头骑马。”
善保笑了笑,福康安自己就说起烦心事,“你这些天没空去我家,别提了,我二姨母家的表妹来了,烦得要死。我真情愿去热河躲躲清静。”
“你姨母挺多的啊?”
“还有大姨母,已经过逝了。”
福康安道,“我额娘姐妹四人,她排行第二。以前听嬷嬷说,阿玛跟额娘议亲时,玛嬷还因为外祖父家没有男孩儿挑眼,怕我额娘也生一串儿丫头。没想到我额娘连生我们兄弟三个,想要女儿,一直未能如愿。”
善保悄悄的问,“伯母是不是想两姨做亲哪?”
不是善保敏感,这年头儿流行这个,姑表亲,两姨亲。
“我也不知道。”
母亲流露出的意思叫福康安左右为难,两个表妹,一个温柔少言,一个活泼爽俐,他都不喜欢。无奈道,“过些日子,听说我小姑母也要带着闺女进京待选,已经从湖广动身,也住我家。”
善保乍舌,“你家亲戚真多。他们自个儿没宅子么?住亲戚家也不方便哪。”
“姨丈姑丈在外为官,姨母姑母都是妇道人家,没个支撑门户的,在外头住也不大好。亲姨亲姑,也不是外人。”
福康安眉间难掩疲倦。
善保犹豫一下,想跟福康安讲讲近亲结婚的害处,不过思及此人向来大嘴巴,若拿他的话搪塞傅恒和富察夫人,又是他钮祜禄善保得罪人。
喝一口杨梅汤,善保劝他,“你先放宽心吧。你这婚事本就不在自个儿手里,怕你阿玛额娘也做不得主。你想想,你大哥二哥,一个郡主一个公主,到你这儿,你又是皇上养大的,情份非比寻常。之前索绰罗家,尚书侯爵门第。这回也定不会差的。”
福康安叹道,“希望如此吧。”
荣恩宴很有排场,御厨手笔。
窈窕宫女,华仪美器。
一甲前三跟乾隆一个待遇,都是金器,其余进士则用银器。大家按制做了些拍马屁的诗,折腾两个时辰才散了。
善保做为探花郎,被人拉着敬了不少酒。出宫里脚软腿软,脸上烧似三月桃花儿。不少那啥的人都在心里“啧啧”
两声,暗道这次的探花郎倒是人比花娇名符其实。
直到杏园宴喝完。
该到皇上赐官了,虽然心里有数,还是得圣旨明谕,才算尘埃落定。
其实状元也不过是六品翰林院修撰,不是啥大官儿。
等闲六品官儿,根本不用圣旨,一道口谕直接上班儿了事。
不过,这是给状元、榜眼、探花授官,你连紫禁城正中御道都给他们走了,初次授官,更得郑重。
上界状元王杰拟旨后,念给乾隆听。
虽不乏词藻华美,乾隆却不大满意,摇了摇头,“探花郎改授御前侍卫。”
嘎?
这是咋说的?
状元榜眼都入翰林,探花做侍卫?
老天爷哪,这是文探花,又不是武探花?
刘统勋脊背上开始冒汗,大着胆子问一句,“万岁,不知是何品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