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嗷地一声就扯住长兄的袖子,小时候她只要这样放声大哭,长兄就不会训她了。
崔韵时看这对兄妹僵持不下,心想很久之前,她也期盼过有一日丈夫可以管束一下妹妹,他总说他的妹妹委屈可怜,那时她想谢燕拾有什么可怜的,她这个被欺辱还不能反抗的人才可怜。
不过现在想想,可能人都是一样自私吧,即使明知自己的亲人行事极端做了坏事,可是只要自己看重的人高兴,那被踩死的蚂蚁又算得了什么。
爱就是自私的,从不问谁对谁错。
如果井慧文和白邈讨厌谁,她也会无条件地站在他们那边。
崔韵时推开马车后边的门,直接下去,把马车留给这对兄妹拉扯。
谢流忱终于把谢燕拾弄下马车,他松了口气,回头一看,却见崔韵时已经走开了。
他立刻联想到还魂记中,李小姐因为孟生偏帮自己的母亲而悲愤难当,放下狠话与孟生恩断义绝的桥段,从头到脚地发凉。
他再也不说这些戏码又假又虚了。
谢流忱追上崔韵时,放软声调道:“你别生气,我们回去吧,我让燕拾给你道歉,她从小口无遮拦惯了,我会管教她的。”
崔韵时不吭声,只看他两眼,心想不知这兄妹俩先前闹了什么矛盾,现在拿她当筏子。谢流忱怎么可能会为了她管教妹妹。
“不必了,夫君从前说要我多退让,我觉得甚是有理,妹妹只是说我几句难听的,我就要追究,这样多没有做长嫂的样子。”
这些话全都出自谢流忱之口,他教训她的话她都还记着,现在崔韵时把它们还给他。
谢流忱愣在当场,头一回哑口无言。
忽的轰隆一声巨响,过路人全都惊叫一声,四散躲避。
醉花阴最高层的楼台被炸塌了一个角,崔韵时捂着耳朵,几欲作呕,这声音像是在她脑子里炸开的。
她强撑着看楼上的情形,那个被炸开的地方正往天边喷吐滚滚浓烟,整个醉花阴都像一锅沸腾的水,全是客人的尖叫声。
与此同时,附近的几条街上也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一人从三楼破窗跌落下来,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崔韵时下意识看了一眼,心头大震,这人她认得。
她与薛朝容私下见面时,跟在薛朝容左右的便是这个人。
她意识到薛朝容可能出事了,她猛然睁大眼,再度望向楼上。
薛朝容绝不可以死,那是她的锦绣前程,那是她必须抓住的机会。
她心中恨极,到底是谁在毁她好事,真是该死。
醉花阴正不断地向外涌人,所有人都在拼命奔逃,为了抢到最先出去的机会,几乎是人踩着人,将大门堵了大半。
谢家车夫和护卫正挥着马鞭驱赶想要上马车的人,那些人见状便放弃了,与其在这里争夺马车,不如赶紧多跑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