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讪讪一笑,从地上站起。朱容湛不再看他,转而吩咐身旁的婢女:“去把御医医正请到太后宫中等着。”
说完,朱容湛又望向林瑜,沉默一霎后,眼神之中似有暗潮翻涌:“淑女若不舒服,就乘坐本宫的马车入宫吧。”
林瑜心中一沉。
太子为何要表现的如此热情?
这话看似体贴,却是隐蔽的陷阱。
那是太子的御辇!
上了车,她与太子的关系,怕是怎么都甩不干净了。
绝对不行。
她余光瞥见一旁的父母先是一愣,旋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连忙低头推辞:“多谢殿下关心。小女真的只是做了噩梦,并未生病。”
“真的吗?”
见她坚持,朱容湛也不好勉强。
他关切道:“莫要不好意思,若有任何不适,都可与我说。”
林瑜俯谢恩,语气斩钉截铁:“承蒙殿下厚爱,小女的确无碍。”
朱容湛一时无言。
他望着她低头露出的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抿紧了嘴唇。
阿瑜。
他在心中沉沉的唤道。
我的阿瑜。
这是他们今生第一次见面,他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表现的太过唐突,以免吓到她。
可她明明是自己的妻子,近在眼前,身体不适,却不敢对自己如实相告,自己也不能碰触、不能安慰、不能照顾。朱容湛咬紧了后槽牙,只觉得心中冒火:
阿瑜不舒服,她脸色这般不好,林氏这些人,难道眼睛瞎了吗?!
不过上一世,阿瑜第一次见他时,也病了吗?
那时他只知太后属意林氏女,而母后属意罗氏女,他谁也不喜欢,谁都无所谓,谁都很厌烦,只觉得林氏女好看,罗氏女也不丑。如今根本就不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了。
朱容湛不由得有些懊恼。
若是第一次见他时,阿瑜便病了,她那时该多难受?
朱容湛克制住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只能自己无奈登上马车,而林氏又不能越过他走在前头,只能跟在他的车架后面。
他望向车窗外,明明知道她就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只觉得满心恼怒。
噩梦?
他想问问她,究竟做了什么噩梦,怎么会吓成那样?
等以后成婚,他每夜都会守在她的身边,不管做了什么噩梦,她都不必害怕。
也不知道方才,阿瑜有没有看清他的脸?
她总是低着头,不敢看他,叫他好生着急。
朱容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从前,他从未在意过自己的长相。毕竟作为储君,若被人赞颂皮囊,只能说明品质太过昏庸。
可现在……
阿瑜说过,她觉得我生的好看,她喜欢我的脸。
……
已然破败荒寂的院落中,衣衫不整,披头散的青年男子倚着柱子,箕坐在地,一身酒气,笑声狂乱却又苍凉。
他容貌艳丽,明明还很年轻,鬓边却已生出了白丝,一副不修边幅的颓丧模样。
有人脚步轻悄的走近,拿走了他的酒坛。
“殿下不能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