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游淼一回房便问。
石棋道“大夫说不碍事,都是皮肉伤,有几处内伤,让咱去配一方天王保命丹给吃下。受了风寒,一直未好,只怕伤了肺,开了这副药,过段日子不见好,再唤他来看看。”
游淼点头,石棋又说“可是这天王保命丹着实不便宜,也要十两银子”
游淼止不住地肉痛,但二百两都花了,也不计较这点了,掏银两给他,说“去买罢。”
当天下午石棋把药抓了回来,游淼把保命丹给李治烽喂下去,再拿了个瓦罐子,就着火炉,坐在房里给李治烽熬药,熬着熬着游淼忽觉不对,自己本是大少爷,怎么买了个奴隶回来,反倒变成服侍人的那个了
“我这次为了你。”
游淼郁闷地说,“可真不容易呐,你这赔钱货,赶紧把药吃了快点好罢,做什么都成。”
李治烽吃下天王保命丹,脸色好看了些,只是盯着游淼看,游淼道“真邪门儿了,怎变我服侍你了喝罢。”
游淼把药碗端给他,东西也不收拾,折腾一天以后累得半死,上床挺尸去了。
当夜李治烽胃口好了些,已能吃下稠米煮的鸡粥,游淼只想让他快点好起来,让厨房熬了一大碗,又打石棋去买人参、灵芝等药材,该补的都给李治烽补了下去,免得躺着麻烦。睡觉前又熬了浓浓的一大碗参汤给他灌下,方径自去睡。
夜半时听见声响,游淼马上被惊醒了,初时以为进了贼,及至抬头一看,见到一个身影,便知是李治烽。
该不会想偷东西逃了罢,游淼不敢乱动,借着窗外的白光看清楚了些,现李治烽在收拾白天的药碗、饭碗,把手炉放好。收拾到书案前时一顿,似乎是看到了自己的卖身契,继而没事人一般,把它放到一旁去。
翌日,因李延那事,无人来找游淼,游淼更不可能倒贴上门去,成日价就在家中百无聊赖,有时过去看看李治烽好了没有,有时和他说说话儿,李治烽的话很少,像截木头。游淼初时倒是十分好奇他的身世,一问再问。
游淼“犬戎是甚么”
李治烽“
人。”
游淼你怎会被卖到京城来
李治烽“打仗输了。”
游淼“想回家去么”
李治烽摇了摇头。
游淼“你在教坊司都做什么”
李治烽只是看着游淼,不作声,药罐沸了,游淼便说“自己去把药喝了。”
李治烽沉默地去喝药,游淼说“喂,犬戎奴,你要怎么报答我”
李治烽“从今往后,你让我做甚么,我就做甚么,你让我活,我就活,你让我死,我就死。”
游淼有点动容,没想到这家伙也会说点长句,游淼一时间也想不出要怎么分派他了,他问“你会干活么会服侍人不梳头会么”
李治烽点了点头,游淼又问“洗衣做饭打扫,粗活会么”
李治烽注视药碗,略一点头。
游淼“打架会么”
李治烽“会一点。”
游淼“你还会做什么”
李治烽喝了口药,答道“陪床。”
游淼想起来了,问“你和李延试过”
李治烽摇了摇头,游淼想了一会儿,说“等你病好了,你就服侍我罢,服侍得好的话,过几年再放你回家去。”
游淼不知道和男人要怎么玩,不过看李治烽那模样,身子多半还不如自己,现在可不能胡乱折腾他,万一又死了太不划算。
游淼坐在案前,又问“你会陪读么过来给我磨墨罢。”
李治烽喝完药,过来给游淼磨墨,一撩袍襟,单膝跪在游淼案边,那动作煞是大气,又卷起衣袖,骨节嶙峋的手指捏着墨棒,在砚台上反复研磨。游淼看了一眼,只觉这人和小厮们都不一样,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你认识字么”
游淼又问。
李治烽点了点头。
游淼震惊了,还有奴隶认识字的
李治烽磨过墨,起身又去收拾东西,片刻后过来,就在侧旁坐下,以拳抵着鼻前,忍了几次咳,游淼胡乱写了点什么东西,便在纸上乱涂乱画,看不下去书,只是甚无聊,趴下去时正想着李延等人的事,在家里闷着也无趣,然而开罪了李延,也不好巴巴地去讨嫌。
更麻烦的是钱又快花完了,上次给的五百两银子才花了不到三个月,得想个办法怎么朝家里要才行
。
游淼斜眼瞥这赔钱货罪魁祸,见李治烽正在看案上他乱涂的东西,神情冷漠,李治烽见游淼看他,视线便移到游淼脸上,与他对视。
李治烽不仅磨墨的架势很奇怪,跪坐的动作也很奇怪,旁的人都是随便一跪就算,要么就是坐着,李治烽却把两手搁在膝上,腰杆挺得笔直,像朝中那些当兵的一般,隐约有股肃杀之气。
游淼朝他招手,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