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河也走过来,他看起来要比这两个人的情绪稳定一些,至少他还能根据司渊的话,做出一些有条理的分析和猜测。顾冉和章扬都看向他,顾清河继续说:“所以,把温辞拽下海的那个东西,极有可能是司渊口中的美人鲛。”
“美人鲛?”
章扬愣了下,又说:“鲛人啊?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顾清河睨他一眼,说:“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温辞已经被拽下水了。”
章扬安静了一瞬,扭头和顾清河说:“那咱们得赶紧走啊。万一那东西一会儿还上来呢?我可不想死。你会不会开船啊?”
顾清河摇头,嗫喏说了句:“不会。”
会开船的两个人,已经全都在海里了。
顾冉几乎是和顾清河同时开口:“不行啊,温辞还在下面呢。司渊已经去救她了,我们要等他们的。而且,这艘游艇是温辞的,你们不能开走。”
顾清河和章扬的目光都落到了顾冉身上,打量、审视,甚至是不怀好意,她不是感觉不到。
可就算是这样,顾冉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单薄的身躯和两人对视,嗓音也在发颤,但语气莫名坚定,“而且,这艘游艇的所有人是温辞。无论如何,你们不能抛下她,把船开走。”
顾清河的良知似乎都被她这番话给唤醒了,臊得羞红了脸,在顾冉的注视下,缓缓垂下了脑袋。
只是不知,他是在自责,还是在思考。
章扬分别看了两人一眼,随即朝着顾冉走了过去。他站到她的面前,漫不经心打量她一眼,轻嗤一声,说:“顾冉,你装什么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温辞的感情没那么好。”
顾清河也做出了抉择。和至高无上的性命相比,年少时的心动,太过廉价。他不愿为了温辞去冒险,冠冕堂皇开口,道:“拖温辞下水的那个东西,我们谁也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危险。就算是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可能丢了性命。我觉得我们还是先上岸去,然后再寻求海警的帮助。”
“我觉得,你说的对。”
不等顾冉开口,章扬走到顾清河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成绩好,去研究一下这船要怎么启动。我手机还有电,咱们可以按照地图标注的庚辰岛方向走。”
“你们不能这样,温辞会死的。”
顾冉在他们身后大喊了一声。
顾清河没说话,只是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又专注研究起游艇的操作台。章扬不愿听到她说这样的话,不耐烦转过身,冲顾冉挥了挥拳头,恶狠狠地说:“你他妈给我闭嘴。你如果不想走,我也可以一脚把你踹到海里去。”
“章扬。”
顾清河警告性的喊了他一声,“过来帮我个忙。”
顾冉的眼泪簌簌落下,焦急地看着海面,却没再说话。她已经看出来了,无论是顾清河和章扬,都是存了必走的心思。可海里还有两个人啊,那可是两条人命。
可惜,直到游艇启动,司渊和温辞也没从海里出来。
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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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冰凉又刺激,温辞眯着眼睛,任由那一道未知的力量拽着她往更深处游去。并非是她无动于衷,而是她实在挣扎不开。早在她被拽下海时,她就试过了。
蔚蓝的海水几乎浸透了肌肤,四肢越来越冰冷,她身上已经没多少力气了。与其胡乱挣扎着早早失了力气,还不如等司渊来的时候,与他合力。
拖她下水的这个东西,不仅力气大,游的速度也非常快。除了最开始,温辞再也没有看到过司渊追过来的身影。
后知后觉,温辞心里终于生出了一丝恐惧。
也不管司渊能不能听见,她一遍遍在心里暗想:
司渊,你可一定要快啊。
我虽然会游泳,可我不太能闭气。
你再不来,我怕是真的就要死了。
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人形风筝,腰间系着绳索,在海底‘自由’飘荡。
温辞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正逐渐被向深海,因为周围海水的压力越来越大,挤压着她的心脏。
有点不太舒服,还有点想吐。
但温辞都忍住了。
很多个时刻,她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忍到极限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吐一口浊气,她又能坚持一会儿。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闭过这么长时间的气,也不能闭这么长时间的气。
预料之中的窒息感也迟迟没有到来。
温辞正为此感到疑惑。
沉重的眼睫颤了颤,她缓缓睁开了眼。首先入眼的,依旧是大片深蓝。其次,是成群结队却叫不出名字的小鱼。
它们好像丝毫不害怕体型庞大的她,围着她游来游去。最重要的是,温辞发现,她下坠的速度放缓了很多。
不等温辞细想,束在她腰间的那道力量忽然消失。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只能随着海水的浮力飘荡。
温辞下意识转动脑袋,试图去寻找拖自己下水的东西。
隐约中,她记得,圈住她的,是一条在阳光的照射下能够散发出绚烂色彩的、类似于大蛇的尾巴。
不等她找到那个东西,脚尖忽然触到一块坚硬。下一秒,她稳稳当当地站了上去。温辞垂首,她踩着的,是一块打磨的非常平整的白玉床。
温辞放缓了呼吸,依旧被眼前的画面惊到合不拢嘴。她如今身处的地方,是只有在影视剧、亦或是奇幻文学作品中才能看到的画面。
白玉床放在一只超级大的白色蚌壳里。蚌壳内侧,镶嵌着无数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蚌壳外面,包裹着一层近乎到透明的白色结界。结界之外,五彩斑斓的小鱼在蔚蓝的海水里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