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她亦留下后路,只道,“阴家三万兵甲,殿下方才说了,一万镇守嘉峪关。如此,还剩两万,其中一万随殿下大军东上,最后一万便用作此间保护家眷的卫兵。”
前线,关隘,后方,都存着她阴家兵甲。如此,这一战她留在哪出都不吃亏。
裴朝露不知她此间打算,带人离去时,同她眸光接过,眼中带着几分愧色。
阴庄华望着莲步远去的人,在神似的眉眼中,又想起那个银袍白衣的青年将军。
面上不由露出两分鲜有的笑意。
“抱歉!”
李慕悄声道。
他的抱歉何来,阴庄华明白,自是因自己不得直接参与战役之故。
一声“抱歉”
,她突然便想起方才裴朝露眼中的愧疚之色。心中感慨那女子心纯之时,不免觉得这二人心思未免太一致了些。
再观正座之上的太子李禹,当日沙镇那一支暗箭,瞭望原一场厮杀……
如此杀心以恨之,她却还要回去他身边。而李慕,饮一盏她送来的汤,都能抽动心神,却甘愿放她离开!
阴庄华脑海中豁然想起一年多前,潼关处,震惊四海的裴氏叛乱。
百年从龙的将门世家,原也没有几人真正相信的。
难不成,皆是出自太子之手?
曾有暗子送回的一则消息说,裴家次子被太子亲兵所困,死战突围而逃。
裴家次子——
阴庄华的心突然便疼了一下。
又小半时辰,将部分细节敲定,便散了会议。只约定,四日后兵聚嘉峪关,东上共讨逆贼。
李禹因失了中路指挥权,怒意压此时,已属极限。待会议毕,只言身子不适,便第一个离开回了内院。
李慕是当真内虚耗损过大,一时咳得厉害,只掩口忍下,抬手示意诸人先走。
“雨未停,我先送你回去吧。”
李慕站在廊下,看了眼黑沉的夜空,忍不住又咳两声。
来时,阴庄华的车驾坏在了半路,如此才搭了李慕的马车同来。
“六弟,可要传孤的医官给你看看。如此霜寒露重,且莫染了风寒。”
李禹去而又返回,身边竟还带着裴朝露,“阿昙,孤说得可对?六弟马上就要统帅大军,身子尤为金贵。”
“既如此,六弟赶紧回去歇着吧,养好身子,国事为重。”
裴朝露话是顺着李禹说得,却压根没看他一眼,只冲着阴庄华笑道,“有劳阴姑娘多费心照顾六弟。”
一阵风雨过堂,带着深秋寒气扑向廊下诸人。
裴朝露原是披着一件披风,此刻被风吹起大半,她一袭抹胸小衣显露无遗,两条不着寸缕的手臂垂在两侧。
这分明是已经脱衣上榻,被急着叫来,连衣衫都不曾穿戴完整。
叫来,看他和别的女子并肩执手。
李禹这样卑劣地刺激她。
李慕从白马寺而来,莫说衣袍,便是环佩皂靴都拣暖实地上身,然此刻凄风苦雨袭来,他还觉得冰冷发寒。
莫说,对面衣衫单薄的女子。
风吹起她无法蔽体的衣袍,吹乱她披散的长发。
她站在风雨中,笔直的身影留给李禹,告诉他,如今她什么也不怕,再没什么可以威胁她。
贞默坚定的笑给了李慕,告诉他,此间尚好,那人为难不了她什么。
“风雨停不了,皇兄与皇嫂也早些休息吧。”
李慕对她笑了笑,拱手道,“六弟先走了。”
两厢人影消失在雨帘中,李禹终于一把拽过裴朝露,将她抵在殿门上,“看清楚了,他有新欢了。”
“是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