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一年。
黑夜中的靖王府,亮如白昼。
龙厉嘴里暗红色的血珠喷涌而出,很快将手里的帕子染红,他也顾不得再擦,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只是一年,一年就让他开始吐血!再过不久,他是不是就要七窍流血而死!
他磨着牙,恶狠狠地骂道:“该死的周奉严!不是说这两天就要来了吗!”
“应该快到了!”
慎行端着金盆,猛地一抬头,就见到主子的那张脸。
手一抖,清水溅出来,他一直觉得主子是京城最俊美的人,可是此刻少年嘴角一抹血痕拉长,苍白的脸上生出一条条暗沉的阴影,盘根错节,那双阴沉的眼隐隐泛红——
龙厉踉跄地从床上下来,身形摇晃,慎行急忙扶住他,他却用尽力气推开,一脚踢上慎行的后背。
“让周奉严滚回来!”
“是,属下马上去!”
慎行刚爬起来,又被龙厉踹上一脚,他逃也似的施展轻功,夺门而出。
身体里似乎有无数虫在噬咬,书桌被他撞上,他迁怒地稀里哗啦全都扫在地上,怎么也无法消减体内那股力量对四肢百骸的折磨,砸了满屋子的东西还不解恨。
他强忍住撞墙止痛的痛楚,眯起眼,死死地瞪着那扇门。
然后,有人推门而入。
他的眼几乎裂开,嘴角的血液汩汩而出,那一抹白色身影朝他奔过来,等看到他,却又呆住了,有一刹那的失神。
“哪来的贱丫头!不懂规矩!打二十大板!”
他咬牙切齿,别过脸,低吼道。
一双柔弱无骨的温暖小手,顾不得惧怕他满身狂嚣可怕的气势,飞快地绞干金盆边上的帕子,牢牢地捂住他不断吐血的嘴。
龙厉一动不动,额头的青筋跳动,眼底生出一丝杀意。
他生病的样子……没几个人见过。
温软指腹按上他的太阳穴,她小小的身子爬上他的身体,他的视力模糊,裙摆拂过他的手背,他隐约感觉到料子很粗,是很廉价的布料。
不是王府里的人吗?
他奢华惯了,就算是王府里的丫鬟,穿的料子也没这么差。
外头来的?怎么可能?他守卫森严,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气急攻心,又是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更加绵软无力……他再也不想忍了!
血红的眼瞳直勾勾地锁住身上的丫头,如果,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他也要捞个垫背的,一起到地下!
满目憎恶愈汹涌澎湃,他吃力地抬起手,五指环住那白皙纤细的脖子……她见压制穴道也毫无作用,灵机一动,用力咬破食指,见硕大血珠溢出来,想也不想塞入少年的嘴里。
“咽下去!”
她轻软的嗓音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威胁。
命令?她知不知道他是谁?
血液被他口中的唾沫融化,他不想咽下去,却多多少少滑下他的喉咙,他的五感似乎更加清晰,模糊的视线也渐渐恢复清明。
然后,他看清了身上那个贱丫头的面容,一双眼瞳满是紧张,亮的惊人,眉间一点朱砂,可笑的像是街巷贩卖的泥娃娃。
他再无耐心,右手猛地收紧,只要他再多一份力道,就能折断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