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淡淡地瞥了一旁吞吞吐吐的严琅一眼。
云浓也不明所以地看向严琅。
依着严琅的本意,他从今往后都是要绕着绮罗香和云浓走的,如今又被迫找了过来,着实是丢人丢到了家。
严琅咬了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了,顶着两人的目光道:“谢姑娘,今日之事,是我……做的不对,还请你见谅。”
就先前那情形,云浓压根没想过能捞着一句道歉,虽说心不甘情不愿的,但听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云浓强忍着没笑出声来,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却弯了起来,声音中也带上些笑意,拖长了音调“哦”
了声。
她这一笑,严琅就像是炸了毛的猫,可还没等发作,就又被楚玄辰一个眼神给拦了下来,很是怨念地看了回去。
他就不明白了,大表兄怎么就能偏心偏成这样?
这事能闹成这针锋相对的模样,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对面这姑娘明明跟他半斤八两!要不是她搓火的功力十足,他也不至于气成这模样。
楚玄辰对他这怨念的眼神熟视无睹,看向云浓:“舍弟性情冲动,给你添麻烦了。”
“无妨。”
云浓对待严琅时态度称得上是恶劣,可对着楚玄辰这么个温文尔雅的人,却说不出什么过分的话来,只含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公子不必介怀。”
云浓向来是旁人如何待她,她就如何奉还。像严琅这样上门找茬的,她会毫不留情地嘲讽回去,然而对待楚玄辰时,连语气都放轻了许多。
乍一看,倒像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了。
严琅将她这“变脸”
看在眼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深觉表兄是被她这模样给蒙蔽了,恨不得立时去苦口婆心地劝人。
然而等他看清自家表兄看向云浓的神情时,却不由得一愣。
楚玄辰是楚家的长子,年龄已是不小,可却迟迟未曾婚娶。
楚二公子早就成了亲,年前连孩子都有了,三公子的亲事也已经提上议程,长辈们为此操碎了心,可他仍旧不见着急。
虽说楚玄辰有腿疾在身,可楚家公子个个芝兰玉树,尤其是新帝即位后,想要同楚家结亲的人更是不在少数。甚至连淮文郡主都曾隐晦地同楚家长辈提过,有同大公子结亲之意,可却被楚玄辰以“不想耽搁旁人”
给婉拒了。
严琅早两年还曾经调侃过,问他到底喜欢怎么样的姑娘,楚玄辰笑而不答,反而给以太闲为由给严琅添了功课。
这么些年,严琅就没见过表兄喜欢过哪位,甚至一度怀疑过他是不是有龙阳之好……直到如今,发现了他看云浓的神情,不再是对旁的姑娘那种客套的笑,几乎称得上是温柔了。
严琅被这发现吓了一跳,随即又不知是该哭该笑——明明京中这么多闺秀,表兄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姑娘?
云浓并不知严琅在想什么,只是觉着他这哭笑不得的神情有趣得很,抿唇压下了笑意。
“再有,”
楚玄辰想了想,又道,“有劳姑娘专程制了‘松涧’,我很喜欢。”
云浓回过神来,了然道:“有材料在,也费不了什么功夫,大公子不必客气。”
先前楚子瑜托她制香料时,并没说是要做什么,云浓当时还觉着奇怪,明明楚子瑜惯用的是一味叫做‘绾兰’的香料,怎么又大费周折地要松涧?现在倒是明白过来,楚子瑜是要这香料送给兄长。
而严琅的香料,应当是从楚玄辰那里得来的。
严琅显然也想起此事来,然而他心情复杂得很,也没工夫再去跟云浓置气,震惊之后,就开始忧心忡忡地琢磨起来——
以楚家如今的家世,能允准长子娶这么个商户吗?
他虽不怎么喜欢云浓,可难为表兄居然能喜欢个姑娘,怎么样都比先前他担忧的龙阳之好要好。
无论是楚玄辰还是云浓,都不知道严琅在想如此久远的事情,两人实在称不上相熟,闲聊两句客套话之后便没话说了。
楚玄辰也没久留,同云浓道了别,便要离开了。
然而严琅并没反应过来,还是被小厮提醒了句,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目光复杂地看了云浓一眼,随后跟了上去。
他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表兄早就认得方才那位姑娘?”
严琅自以为掩饰得算好,可楚玄辰教导他这么长时间,只一看,便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但楚玄辰并没申饬他,想了想后,低声叹道:“是啊。”
严琅被他这口气叹得肝颤,见他不似生气的模样,才又追问道:“既是如此,那你还有什么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