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丽的头流血了,刀仍在快进出。
砖的碎屑砸出来,不光是沙丽的头,自己的肚子也流出血了,浸透了衣服,流了一地的鲜红,脂肪层上是黄脓脓的肥肉。
鲜血淌下去。
「我去死吧。」于元控制不住地向下看,眼睛住了一团雾,忽地下定决心,「我去死吧,那就杀了我,你把我杀了。」
沙丽把刀扭转了,向深处压。
于元拿着沙丽攥着刀的手,向肚子上捅:「我不想活了,我早就不想活了,我看到窗台无数次想跳下去,梦里都是学习,出人头地,不切实际的幻想,我知道那都无法实现。」
沙丽停下来:「你放弃了?不想继续活下去?」
于元把肚子上的刀拔出来,说:「如果不是为了父母,我早已经死了,我连在哪里跳都选好了,但是没有机会,现在你把我杀了。」
沙丽说:「你找我求死?」
于元把刀递给沙丽,坚定说:「你把我杀了。」
「什么?」声音颤抖了。
重复了一遍:「你把我杀了。」
「你不要命了?」
重复了两遍:「你把我杀了。」
沙丽血着手,拿着刀,不可置信地望向于元。
「你把我杀了!」于元扇了她一巴掌,「你把我杀了!」沙丽被扇偏了嘴,「你把我杀了!」于元踹了她一脚,「你把我杀了!」
沙丽被踹在地上,于元同时跪在地上:「你把我杀了……」
肥大的身躯流出血,同时流出眼泪:「你扎到肠子了吗?扎到胃了吗?你扎到哪里了?」于元向下看着,扒开伤口,「只扎到了脂肪……」
「那你就活下去。」沙丽在地上,忽地笑了,起初是肩膀耸起,后续是捂着肚子大笑:「我祝愿你活下去!」
—— 于元第一次住进医院,被警车一路送到医院,在医院里承受着担架,承受着医疗床,在各个科室间来回辗转。
父母陪伴在身边,拿着检验的报告。
于元的伤口并不深,被连续捅了十几刀,几乎都在脂肪层,最深的一刀捅破脂肪层,伤到了肠子。
医院的床头柜上摆着苹果,以及亲戚送到的牛奶。
于元问:「沙丽家里赔偿了多少?」
于震说:「谈了二十来万吧。」
「二十来万。」于元用鼻子笑了一会,「是这样吗?」
前一段时间,周是允打来了电话,详细说了赔偿情况。
沙丽的父母出面,和谈赔偿事宜,二舅「于润田」赔偿八十二万,于元赔偿二十五万。
沙丽的青春正在关键时期,父母同时焦灼,找法子签「谅解书」,「谅解书」需筹集两方。
于润田的亲属私下转了二十万,签下了「谅解书」,于元的父母私下转了十万,签下了「谅解书」,现在正在法院环节。
于元看着天花板,认为自己的伤是有意义的。
那一天的事情变成了噩梦,与初中时形生的噩梦一起,产生了循环,变成了烙印,阴影如影随形。
每天起来时,于元摸到床单是湿的。
「爸爸,把手机给我,我想打一个电话。」
于震说:「给同学打?」
于元在手机上按下烂熟于心的号码,已经是第无数次拨打电话。
一阵彩铃声。
周是允说:「于元?你伤好全了吗?」
「正在康复中,能准时到学校上课。」于元说,「我今天床单又湿了,是天气太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