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崔世君笑着点头,说起崔世安,她问道:“他在衙门里的差事当得可还顺当?”
“不瞒大姑娘,头一两年十分艰难,他刚进衙门,两眼一抹黑,身边也没个指点的人,幸好老侯爷托负何司长关照,这才渐渐上手。”
徐氏说道。
崔世君心头微动,这事她并不知情,也从没听老侯爷提过。
第98章
娘们几个说了半日闲话,崔世柔想着姐姐寄人篱下,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于是问道:“你是个甚么打算呢,说句不恰当的话,老侯爷是好意,只是住在他家,一两日倒好,住久了岂不会惹人闲话?”
看她大姐的样子,肯定是不愿回崔家的,不如先租赁一处宅子住着,也好过借住在宁国府,叫人无端说嘴。
崔世君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说道:“闲话说了两三年,并不少这一时,你回去叫妹夫替我细细的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宅子,我手里尚有些余钱,要是能置办一处宅子,哪怕这会儿住不上,等到日后要搬,也不至于忙乱。”
崔世柔点着头,她道:“是这个理。”
一旁的徐氏听到崔世君要置业,心里一惊,脱口而出:“大姑娘,这是从何说起呢,就算和老爷置气,你出去散了这几年心,也该消气,难不成还当真不回家?”
还不等崔世君答话,崔世柔先嗤笑一声,她道:“太太,大姐若要回家,前日不就回了?何若还费事住在别人家。”
徐氏呆住了,目光垂下默不作声。
崔世君看着她,缓缓说道:“太太,崔家我就不回了,当年老爷说过,他但凡活着一日,我就不许踏进家门一步,我何苦还自取其辱。”
“亲生的骨肉,说甚么辱不辱的呢,大姑娘难道还不知老爷的性子,他哪里是真心要和你断绝关系,只是一时急了,才说出那些口不择言的话。”
停顿片刻,徐氏眼眶泛泪,又道:“自打姑娘走了,老爷的身子骨就一直不好,整日待在家里不愿见人,我知道,他嘴上纵然不说,心里其实早就后悔了,只望大姑娘给他一个台阶下,一家子还想往日和和睦睦才好。”
徐氏说得令人心酸,姊妹三人都红了眼圈儿,崔世君抚摸着怀中新月的头顶,说道:“太太,我和老爷二人父女之间到了这步田地,谁也怨不着,你就别管了,照顾好老爷和自己的身子,等世安媳妇儿生了哥儿,你就等着安心做祖母罢。”
说罢,她闭口不言,徐氏素来知道她的脾性,也不敢再提。崔世柔见此,又引着她说了些在外游玩的经历,气氛这才重新欢快起来。
家里的太太和姊妹们来了,少不得要好生招待,如今虽是住在别人家的园子里,崔世君仍旧出了银子,请厨房置办一桌酒席,娘们儿亲亲热热的用了一顿午饭,饭罢,崔世君带着她们游园,十停里走了五六停,徐氏便说时辰不早,为免误了进城,要家去了。
崔世君和她们约定,过两日进城再去探望,便亲自送到仪门,直待姊妹们出了园子,她才回到芍药院。
次日,崔世君带着阿杏,乘车往崔老姑姑的坟前去祭拜,天色阴郁,似是快要下雨,远处有农家正在整理田地,准备春耕。
到了祖坟,崔世君见老姑姑的坟前收拾得干净整洁,她母亲林氏的墓碑也换了一个新造的,崔世君先摆上祭品,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又在别的墓前都烧了香纸。
正在这时,有个戴着斗笠的老者走过来,站在田埂上冲着他们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看着眼生得很呢。”
崔世君不认得他,便道:“这原是我家祖坟,因着几年不在家,是以归来后,特地来先祭拜先人。““难怪呢。“老者指着东边一个村庄,说道:”
我姓李,就住在那边的赵李村,家里的田地离这里不远,这崔家人便托负我来照管他们家祖坟,前些日子他家刚来做过一场法事,我心里纳闷怎么又来人了,原来你也是他家的人。“其实崔太爷家离这庄子也不远,不过两房先前结了仇怨,想来崔世安这才找了一个外人看顾祖坟,她拜完老姑姑,将祭品分给老者,并道:“多谢你费心,要是不嫌弃,这些东西就带回去吧。“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何况崔世君带来的祭品除了馒头糕点,还有整鸡整鸭,这是庄户人家难得一见的荤腥,老者喜滋滋的接过来,说道:“姑娘的心意我收下了,你尽可放心,你家的祖坟我必定给你看好哩。”
崔世君和这老者闲话几句,那老者自提着东西往家里去了,天时不早,崔世君也得回转,于是携了阿杏登上马车离去。
走到半路,凄凄沥沥下起小雨,崔世君撩起车帘,远方一片烟雨蒙蒙,她微微出神,近来她发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阿杏问道:“姑娘,自打回京,就没见你笑过几回,你是不是心里不快活?”
崔世君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脸,说道:“也不是,就是常常会想起先前和老侯爷在外游山玩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