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荫心里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静待下文。果然吴大人接下去说:"
我当时受宠若惊,却婉言谢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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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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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家中已经娶了妻子,怎可委屈谢小姐做二房?而且我妻子跟我青梅竹马,感情很好,我也不想再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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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陶荫点头,对这一点他是很赞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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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很多人劝我,叫我休了家中妻子,娶谢大人的女儿,因为读书人最得意的两件事:金榜题名日,洞房花烛时,一起都叫我赶上了,那是多大的福气!"
陶荫不以为然,若是因为富贵就丢弃结发妻子,那还有何人品可言?
吴大人看他神色,欣慰地道:"
我就知道小陶你会理解我,从某些角度来说,咱们脾气有些像,都有点不通世务的天真。"
陶荫皱了皱眉--什么叫不通世务的天真?
吴大人一笑,接着道:"
谢大人还当我面嫩,私下里又亲自跟我谈过一次,说可以让我娶他女儿为正妻,我前妻做二房,他不介意。"
陶荫闻言,对谢大人的尊敬悄悄降了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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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才知道是谢小姐喜欢上了我,扬言非我不嫁,谢大人不得已才这样妥协,对他来说,已是给了我极大的面子。不过我还是坚持‘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再次婉言谢绝了,小陶,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读书人的酸腐,不识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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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
陶荫立即答道:"
处世先做人,德高而望重,如果您为此把夫人休了,那我才要看不起您。"
想了想他又急忙补充:"
您不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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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没错,我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做不出那样的事,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被派到这小小的泽县来当县令,并且八年都没有升迁过。"
陶荫震惊:"
就因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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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这个。"
吴大人冷淡地道:"
自为官以来,我从未有过任何缺失,虽然此地极小,又极偏远,完全不符合对新官考核的条件,但我治理之时也是兢兢业业,三年之内,这里百废俱兴,民生安定,做为一个新晋的官员,我的做为是合格的。"
陶荫点头,泽县虽小,但百姓安居乐业,知礼守法,处处显见吴大人治理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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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三年过去了,没有按惯例调我回京,四年、五年、六年过去了,到现在已经八年,我一直没有得到升迁,而且很明显今后也不会有,曾经的宏图抱负渐渐付之东流,这几年我越来越沉溺诗酒,有时思及,实在惭愧。"
陶荫无话可说,心中翻江倒海般混乱,谢大人是当朝重臣,政绩显赫,声望如日中天,自己从前对他很是景仰,然而吴大人的经历又告诉他,即使这样的人,也有也有碍于私心的时候他一时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