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在哥哥胸口,沐芽说了好多话,从那一夜颐和轩分别,到她在头所茶房洗茶碗被风吹裂了手,再到现在每天陪九着皇子熬夜练功、做功课。最主要的,她仔细地告诉哥哥那枚玉佩她已经拿在手中很多次,只可惜,皇父曾经的贴身之物九皇子十分珍惜,是他如今唯一不离身的配饰。从北五所到东小院,他们需要至少半个小时的时间,目前的情形看来还不足够。
“哥,我跟你说话呢。”
哥哥已经半天没动静,沐芽抬起头,看他皱着眉似在沉思,沐芽蹭蹭他的下巴,“哥,怎么了?”
林侦没吭声,低头拿起搁在他胸前的小手轻轻揉捏,“手好多了啊。”
“嗯,尹妃那儿不用的玫瑰花油给了九皇子,他一个大男人又用不着就丢给我了,擦了挺好用,还香喷喷的,哥你闻闻。”
林侦闻了闻,淡淡的香确实是玫瑰味,只是,怀中人衣襟上、领口里,连头上的小揪揪都跟奕枫是一个味道,那种似花非花、清淡却十分撩人的味道。据瑾玮说那是练功的师傅调给他舒筋活络的一剂草药方,泡在浴汤里,再滴几滴花露就会清香四溢,不但浸得人沁香入骨,穿了衣裳也会沾染了去。而这么个方子,大男人却护得很紧,瑾玮都要不出来,独他有……
“哥,我看九皇子没有那么深的城府,他最喜欢的就是刀枪剑戟,一心想着征战疆场、戍边保国,并没有后宫的心思。对七皇子可能就是因为以前被打过,毕竟以他现在的身手那算是个耻辱,又不能打回去,就常嘴贱得跟你过不去。其他的,也没什么了。把我调到头所也是以为你要欺负我,所以就拔刀相助了一下。”
“他以为我要怎么欺负你啊?”
“嗯……”
沐芽偷偷瞥了哥哥一眼,“他好像……看见我们在颐和轩了,就以为你要占我便宜……”
怕哥哥没明白,沐芽又解释了一下,“耍流氓什么的。”
“哦,”
林侦将手中把玩的小手扶起来,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他就没有以为,我是真的喜欢你?”
嗯?哥哥的声音哑哑的,悠悠的,说得沐芽愣了一下,“怎么会?毕竟七皇子的身份摆在那儿,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小宫女。”
“所以,同样是皇兄,同样是宫女,奕柠就是深宫禁情,我就是皇家流氓?”
噗嗤,沐芽笑了,觉得哥哥说得好有趣,想想又不能再让他们彼此误会,“不是的。可能是因为我和碧苓不同吧。哥,你没见过她,那个姐姐温柔似水,美得就像一朵白兰花。九皇子可能觉得这样的女孩儿才能让人动心,我么,就不是。哦,对了,他说了的,他说根本没人会看得上我。”
林侦闻言笑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起来吧,哥的腰都要折了。”
“啊,不!”
这半天趴在哥哥身上好舒服,沐芽赶紧张开双臂抱紧他,牛皮糖一样黏着不肯下来,可即便如此也阻挡不了哥哥的力气,林侦手肘一撑门,直起身体,沐芽便端端落了地。
林侦打开帕子,已经鼻涕眼泪糊得乱七八糟,便问,“带手帕了么?”
“带了。”
林侦接过,炕边架子上有一盆干净的清水,湿了湿,递给她。没有镜子,刘海儿都被她擦得黏到一边去,林侦又从她手中拽过来,弯腰仔细给她擦干净,又用手指把刘海梳整齐。小脸被冷水冰得像着了霜似的,白得晶莹,除了眼睫上还有点泪,倒看不出哭的样子了。
“哥,给我。”
哥哥脖领子处都是她蹭的汗和泪,沐芽接过来,也很仔细地给他擦。
“刚擦完你的鼻涕眼泪也不洗洗就来给哥擦。”
哥哥没动,却是极嫌弃的样子,沐芽笑了,拿手帕用力在他脖子上蹭,“就是都糊给你!”
“这么马虎,是怎么伺候你主子的?”
“哼,什么主子,我是他师傅!骂他都不还嘴呢,还想我给他擦啊?美死他。”
林侦看着那得意的小样子,蹙了蹙眉,“芽芽,”
“嗯,”
“哥交代你几句话。”
“嗯嗯。”
“第一,既然奕枫对你不错,你要求不再值夜。”
“我也不想值,怪累的。”
值夜要睡在他房中,一帘之隔,夜里要几次起来看主子,别说他要茶要水,就是他翻身哼一声,她也得起来看,沐芽很困。“可是值夜是轮班的,我就这么着说不值,行不行?”
“不行也得行,小宫女本来就不该值夜的。”
这些日子沐芽值夜确实有些频繁,功课教得晚,为了方便奕枫退去了所有人,只留下她,自然是她值夜。听哥哥这么说,忙点点头,“嗯,知道了。”
“第二,数学既然已经教了,让他应付一下功课就好,不要在文华殿冒什么头。我会增加出错的次数,矮下他,他得胜就好,不要过于出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