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顷适时地侧身,欲转身离去。
“郎君不必离开。”
郦酥衣手中攥着书信,忙出声唤他,
“我与沈兰蘅之间的事,郎君不必避嫌。”
她说的是实话。
她与沈兰蘅之间,并未有任何你情我愿的私情,抛开沈兰蘅对她的觊觎,她一颗心清清白白,从未对沈兰蘅有过他想。
她的郎君是沈顷。
她爱的灵魂,是她的夫君沈顷。
闻言,男子步履顿了一顿,不易察觉的笑意于他唇角边荡漾开,又在顷刻,被他抿唇克制住。
沈顷正色,道了句,好。
一道兰香将她裹挟住,郦酥衣展开书信。
迎面第一句,爱妻酥衣,见字如晤。
爱妻。
在知晓沈兰蘅乃沈顷另一面之前,她本对这个称谓万分排斥。如今知晓了两个灵魂实则为同一人,将沈兰蘅看作沈顷的阴暗面之后,她竟也能开始接受这个称呼了。
沈顷伸手,揽住她的身形。
即便是怀有身孕,她的身姿依旧婀娜,除去小腹此时微微隆起,可道是美人窈窕,纤婀动人。
她眼睫垂下,仔仔细细看着其上行文,一字一字向下读着。
越往下读,手中书信愈发沉重。
沈顷在一侧沉吟:“衣衣,那日通阳城上,闭门不出的人不是我。”
“是他。”
闻言郦酥衣抬眸,双手紧攥着信纸,心中震撼不已。
一瞬之间,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原本轻盈的一颗心,狠狠朝下拽去。那颗火热之物下坠,竟让她的眼眶有了几分湿润。
然,那仅仅是几滴泪。
几滴毫不成形的泪。
她分得很清楚——此时此刻,她微灼的眼泪并非爱意,而是面对故去之人时,一瞬间的震撼与感动。
郦酥衣从未想过,一贯粗鄙的沈兰蘅,竟有一日,下笔落下如此动人的行文。
他道,我这一生本该在阴暗中度过,本该孤冷寂寞,不见天日。
长夜苦冷,酥衣,你是第一个愿意与我说话的人。
【吾此生本应居暗中,直至逢卿卿。】
【卿卿如日光,照我以明;若月华,引我以追。】
酥衣,可我太笨,总是将我的月亮惹哭。
她哭起来,眼睛红通通,亮闪闪的。
像是天上的星星。
明亮,璀璨,夺目。
是我久久困于黑夜里,从未见过明亮色彩。
我想,可能我生来就是如此笨拙,如此阴暗卑劣吧。
我配不上你这样好,这样温柔的姑娘。
配不上在万恩山上,冒着风雪为我系蝴蝶结的姑娘。
配不上逼迫我读书,带我通晓礼义廉耻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