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淮川甩下话便带着岑冷寒意出了门,将梁思思一人丢在了房内。
她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又给爷爷发了条道别短信后,离开了军疗院。
所以,她并不知,在她走后,爷爷跟易淮川间有一场对话——
临近中午的阳光很好,经白纱窗帘滤过一遍后柔和敞亮地铺散在病房内,让原本肃穆冷清的环境染上一丝暖意,爷爷靠在病床前侧头望向窗外,不知在看风景,还是在沉思。
病床尾靠墙位置是一张奶白色皮质沙发,易淮川微倾着身子坐在那,双肘撑着膝盖,交叉的手掌垫在额头上,沉默未语。
明明是暖色调的环境,却因他的阴郁沾上了寒意,好似满世界的春,唯有他那处还滞后在寒冷的冬季。
短暂的静默后,爷爷重重叹了口气,回头看向他,语气里是难掩的沉重与无奈:“淮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还年轻,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该陷在里面。
爷爷让你跟思思订婚,不许你与她分手,都是希望你有新的生活。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害了她,也害了你。”
易淮川静静听着,半晌都沉默无言。
良久,他抬头,黑沉沉的眼里蓄着晦涩难明的情绪,他问:“您为什么信她?”
沉稳的声音里沾上了丝丝疑惑,像是单纯好奇,又似迷茫不解。
像是忆起什么,爷爷轻闭了下眼,将一闪而过的痛苦藏了起来。
再睁眼,爷爷的目光里只剩下对晚辈的慈爱,连当初的严厉都不再有,他语速很缓,像是在给易淮川答疑解惑,又像是在一字一句忏悔曾经的错误。
“淮川,你还是不懂。一个深爱你的女人,她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你。”
不知是否爷爷说得太感慨,虽然音调并不高,却如一个小锤,一下一下敲在了易淮川的心上。
此前那份荒谬的慌乱,随着爷爷的忠告又浮现开来,是一种抓不住的失控感。
从小到大习惯一切都在掌控中的习惯,让易淮川主动中止了这场谈话。
“您好好休息。”
他起身,示意护工进来,只身离开。
高挺的背影在地面留下阴影,高傲却孤独。
爷爷的目光落在那身影上,终是摇了摇头。
*
翌日上午,梁思思飞到《最佳演员》的拍摄地南城,苏曼曼陪同。
相比晏城的干燥冷冽,南城更湿润温暖,她们刚出机场就来了一场雨,飘洒温柔、连绵细密,让南城的江南风韵更浓烈。
苏曼曼将鼻梁上的墨镜往下拨了拨,透过车窗望向外面,感慨道:“南城美是美,就是这雨有点烦人。”
“南城有雨才更美。”
正在对节目流程做最后的检查的梁思思顺口回复。
苏曼曼侧头,目光落在梁思思手中的文件上,不甚在意地道:“就那么两张纸,有什么可看的,你当我是摆设啊,不懂就问我。”
确定没有记错漏的地方,梁思思将流程叠好放回包里,回视苏曼曼:“我不是在看哪些环节可以争个第一么。”
她的眼睛很好看,又冷又亮像月亮,此时目光安静却泛着浅薄的光,莫名给人信任感。
苏曼曼眉梢一挑,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板正她,仔仔细细地审视,“哎?!我发现你哪里不一样了。
心情好?喜欢下雨天?”
梁思思靠在座椅上,任由她打量,坦言相告:“喜欢南城的下雨天。”
苏曼曼眸光一亮,兴致盎然地发问:“快告诉我背后的故事,是不是有初恋小男友在南城的雨天跟你表白过?”
苏曼曼的八卦体质仿若天生,到哪里都不忘挖掘别人的情感故事,梁思思颇为无奈:“不是的。”
她整个青春里都只有易淮川,哪来的初恋小男友!
心情谈不上好,但绝对不坏,跟易淮川的彻底决裂,让她有种久违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