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冉竹有些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整个人被紧紧的包裹在雪蚕丝被中,像个蝉蛹一样,动都不能动。头上还盖着一方丝帕,浸湿着山泉水,叠成长方形地搭在他额头上。
望着外面的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他却只能像个病人一样躺在床上,真是无聊极了。
哀怨地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看奏折的神君,他真的好想咬着背角嘤嘤嘤,却又因为心虚没那个胆子。
自从上次花神节受伤回来,神君就强硬地命令他在床上休养,每天各种仙灵草药的往嘴里灌,日日都要输送灵气不断滋养。这种“美好”
的养伤日子已经持续快一个月了,他躺的都快霉了。然而看到神君冷若冰霜的脸,他又怏怏地不敢反抗。
神君真是不生气则已,一生气吓死人了!
“无聊了?”
韩宇辰早已注意到他乱转的不安分的眼神,只不过心中有情绪,难免想要磨磨他。
陈冉竹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充满期待地看着他,所以,能不能放他出来?
不能。
韩宇辰放下奏折,起身从书架上抽出那本陈冉竹看了一半的《云中神君传》,翻到他放书签的地方。
“我给你念书听。”
陈冉竹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念自己的传记不会觉得尴尬吗?
然而神君不是常人,半分尴尬也没有,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波动。
陈冉竹刚开始还有些静不下心,然而神君的声音很好听,如玉石轻鸣,满满地抚平了他的毛躁,让他的心也变得安静下来。
“神君之怒,犹如雷霆万钧。不辩敌友,均身毁神消,没入尘埃……”
然而越听陈冉竹的眉头就皱的越紧,这都什么玩意?
他突然想起,曾经听到的传闻,说是神君将贴身伺候的老人统统处死,才让御前奉茶侍者这个职位无人问津。本来只以为是无稽之谈,却没想到连《云中神君传》里面都写了。
“陛下,您缘何处死他们?”
陈冉竹忍不住问,他想了解神君的过去,那是他不曾参与的一分一秒。这些文字和传言化为利剑,刺伤着他的心,不难想象曾经的神君在面对这些刀锋的时候是怎样的伤心。
韩宇辰看向他,在他的眼中只看到了单纯的疑惑和隐藏不住的担忧,没有尖锐的质问,没有捕风捉影的怀疑,就像一汪泉水,直直看过去就能看到底。
他恍然想起曾经闫怀青在玉清神殿前整整跪了三天三夜只为请求他收回成命,在被他拒绝后、在那些人身死后,那双通红的充满质问的眼睛。他以为那些记忆已经忘却,以为那些事情不会对他有任何伤害,现在却现……
“荣毅是我母亲的人,跟百事长老是一同到我身边的,我很信任他。然而他的女儿却改名换姓地嫁给了叛军的一位高级将领,溯夜同过他的女儿联系上了他,许以他更高的利益,引诱他背叛于我。”
“而他又收买了其他几人,联合起来给我下了雪霜散。”
陈冉竹指尖抓紧了背角,脸上一片担忧愤恨。雪霜散是烈性毒药,能够瞬间激活全身的灵气,最终爆体而亡。若是平时想要坑骗神君吃下毒药肯定很难,可是那都是他的贴身之人啊!
韩宇辰却是目下淡淡,“我以为我是满心信任他们的,可是实际上我却并不想象中的那么信任。从他们一开始动作,我就现了端倪。直到他们下毒,便收集证据,抓了现行。”
“死有余辜!”
陈冉竹咬牙切齿地说,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被亲近的人背叛,他无法想象神君当时是多么的心痛。
韩宇辰看着义愤填膺的他,眼中的压抑慢慢散去,但他还是淡淡地说:“或许是我给的不够……”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看他为他忧心的样子。
陈冉竹猛地坐了起来,头上的帕子都掉到了一边,他气得眉毛都快飞起来了,“那是他们贪心不足,永远都满足不了,怎么能怪您!”
韩宇辰赶紧将他按了回去,把帕子给他盖好,早知道不逗他了,没想到他竟如此激动。
“您是不是傻……”
陈冉竹抓着他的手,眼神湿漉漉地说,抽了抽鼻子,都快心疼坏了。
韩宇辰捏了捏他的手,没有说话。往事随风去,已经不会再影响他了。从今往后,或许他就不会再有那样的经历了,因为有一个人愿意无条件地相信他、站在他身边。
“陛下,北海神君在殿前等候,想要陛下去江寒亭品茶。”
秋韵在门外小声禀报。
其实神君已经叮嘱过她,没什么事不许进来打扰。然而来人是北海神君闫怀青,秋韵权衡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了。
韩宇辰一愣,没想到闫君竟这个时间过来找他。想起曾经的约定,他嘴唇微动,正准备回复。
陈冉竹一听这个名字就不好了,见神君似乎要答复,立刻捂住自己的胸口,轻咳了两声,一副难受的模样。
“陛下,我好难受,是不是旧伤还没好透啊……”
他气若游丝地说着,拿一双眼睛悠悠地看着神君,然而太过红润的脸色却暴露了他的身强体壮。
韩宇辰看了他一会儿,差点没绷住笑了出来。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的小脸,他忍不住在心中喟叹,怎么能这么可爱。
刚才还一分钟都呆不住的样子,这会儿倒是装起了难受。其实他本身也没打算去赴约,只是在想让秋韵怎么回复。这小子倒是耐不住,直接就闹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