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叫《孤芳自赏》,那本书是以苏梅的视角来写的,讲的是她从一个村中农女变成一代名医,最后被人称为大国医的一生,安家爷孙只是她波澜壮阔的一生中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只出现了寥寥数语,是让她走上学医道路的踏脚石。
安殊亭回忆着关于孙悦白的情节,印象最深的其实还是孙悦白的独白。。
【世间总有些蝇营狗茍的人,像个卑鄙的偷窥者,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一切,为了那些光鲜亮丽的鲜花掌声,放弃尊严,放弃良心。】
【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看似游刃有余,可我的心似乎从来都不满足,我能做到的就是努力适应黑暗,我以为这是为了生存迫不得已。】
【事实证明我这样的人天生应该就应该生在黑暗中,有人说我又可怜又可悲,我觉得他们说的是对的,可我生来命运如此,不可违抗,无法挣脱。】
【我时常会感到孤独,尤其是深夜独处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一道灵魂,只有白天的时候才会短暂的回到人间。】
【在戏台上我演绎过所有人的爱恨嗔痴,但没有一次是属于我的,可我依旧深深的怀念那种感觉,哪怕是虚假的爱意】
那些文字过于隐晦纠结,安舒亭作为一个纯纯的大直男理科生,其实觉得有些矫情,但这并不妨碍他同情孙悦白,都需要被拯救了,孙悦白一定很苦吧,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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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英雄也架不住连天的奔波逃命,尤其是大家越走越远,队伍里大多数人的干粮也越来越少,就在众人快要绝望的时候,他们终于从连绵不断山中走出来,辗转找到了村落。
看着不远处隐隐约约的人家,所有人的眼睛里闪烁出了希望的光芒。
安舒亭拽了拽背上的竹篓大步向前走去,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打量起这个全新的世界。
低矮破旧的泥土屋一排连着一排,行走间黄土飞扬,路上成群飞驰的大白鹅,还有不住咆哮的犬吠,脚下几坨鸡屎看得安舒亭不住皱眉。
此刻,安舒亭终于有了世界翻天覆地的真实感。
与其他已经尝试着和当地人接触的逃荒人不同,安舒亭只看了一眼村口的大石头上写着石塘村,便静静的望着村北那座带着桃粉的山峦。
在那里应该有一座叫做伽蓝寺的古庙,而如今他的拯救对象孙悦白就在那里。
安舒亭记得书中写过苏梅生病了,被村里人指点着去找寺庙里的老和尚看病。
那样讲究排场的生活让第一次从村子里走出来的苏梅瞠目结舌。
彼时一群豪商雅士达官贵人一边求神拜佛,一边流殇曲水,名伶伴身,荒唐又奢靡,也让苏梅心底的野望滋生。
而如今只要顺着这座山爬上去,他就会见到那个名伶孙悦白。
想到这里,安殊亭不再犹豫转身离去。
直到太阳将要落山,安舒亭一边擦汗,一边仰望着高高的围墙,墙上是一道小门,应该是寺庙的一道侧门,门上挂了锁。
安殊亭皱眉,抬头目测两米多高的墙,拿出兜里的半块红薯,狠狠的吃了几口。
他掂了掂背篓,环顾四周,最终将背篓藏在墙边的矮树丛中,想了想,又将里面的书取出,放进装粮食的布袋子里面,用绳子扎成书包的样式背在背上。
刚骑上墙头准备跳下去,就被正好在墙边浇菜的小沙弥吼了一声:“你是偷菜贼吗?大晚上的跑这里来干什么,不怕主持抓到罚你吗?”
安舒亭有些心虚,不知怎么的竟然跳了下来,又因为饥饿腿软,只好用手在背后撑着墙站立,看着到自己胸口的小沙弥,他轻轻咳了一声:“小师傅,我不是偷菜贼。”
再多的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小沙弥不相信,看着他一身破破烂烂,形容潦草的模样,瞧着和难民似的,尤其是下一刻这人肚子咕咕噜噜犹如惊雷。
他们寺庙里也常遇见这样穷苦讨饭的人,只是敢进来偷菜的这还是第一个,小沙弥心生同情,摘了个黄瓜递给他:“吃吧,吃了就赶紧走,今日我的晚膳也可以给你分些吃,不过你要帮我把菜浇完。”
安舒亭顺着他的手指,看到放着葫芦瓢的水桶,心里明白小和尚的好意,忙点了点头:“没问题,谢谢小师傅。”
语罢,接过小和尚手里嫩绿脆爽带着清香的黄瓜。
小和尚去取晚膳的功夫安舒亭兢兢业业的浇水。
为了避免他看着黄瓜流口水,安舒亭蹲着身子,埋头不去看挂在藤蔓上嫩生生的菜瓜。
就在这时哐当的一声响,一个穿着青色长衫,手拿白绸的男子,摔倒在地上,本就只剩了半桶水,此时流的满地都是,男人手里白绸也被黄色的泥水浸染,脏污不堪。
安舒亭下意识站起来。
听见响动,男人半撑起身体,似乎是想要站起来,安舒亭忙过去扶他,却被对方避开:“别过来。”
男人的声音轻缓柔亮,却带着刻薄入骨的拒绝,天生含笑的桃花眼似乎弯着,偏神色冰冷。
安舒亭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男人没有看他,沉默的站起身,脊背挺直如翠竹,大概是因为疼痛,眉头紧紧皱起,白皙的侧脸蒙上了薄薄的细汗。
他手里撑着棍子,一瘸一拐,白色的鞋子上染上了红,有血水渗出,一抖手腕儿,蜿蜒绵长的水袖被收回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