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有余,她心乱如麻,手心交迭间已拧出了微汗。
她深知,这一把,她赌得有些大了。
但那副面具之下的面容,若是不豪掷一场,就怕就此错过,永失揭开的机遇。
孰轻孰重,交付多少,她已无法犹豫太甚。
天下万人,她皆可算计,独独这双眼的主人,她无法过多计较。
俄而,始终不见叱炎回话。纠结之下,辰霜转身回头,却见男人垂着头,不辨神色,似在沉思。
她小步走去,在他身前屈膝半蹲下来。
“殿下?”
他不言不语,一身半散的玄衣,宛若一座黑玉雕像,静坐之时,亦有其威严。
“叱炎?”
久久得不到答复,她忍不住唤了他的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了扶他的手臂。
下一刻,叱炎的身体便向她靠了过来,坚硬的下颚倒下来,最后落在了她柔弱的肩头,宽大的身躯将她整个人团团包裹,像是天间落下的一片阴翳,将她笼罩其中。
辰霜一惊,只觉身上一热,她侧首,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望着他。
叱炎安安静静地闭阖着双目,浓密的睫毛倾扫而下,在他的眼底投下幽深的剪影。
她轻轻推了推他。没有反应。
未几,她缓缓抬手去探他的颈后。
滚烫如炙。
果真,叱炎又发起热,昏倒在了她怀中。
可方才她所言之事,他听到没有?
葛萨按照吩咐,调度好主子帐前的人马,握着刀柄立在大帐前守着。
却见辰霜探身出来,向他打着招呼。
他眉头一皱,硬气道:
“殿下说了,不能放你出去。你莫要白费力气了。”
辰霜学着他双手抱臂,悄悄道:
“殿下现下昏迷不醒。我有法子救他,但你必须放我出去。”
葛萨大惊失色,往帐内望了望,一甩袖子,尽量压低声音怒道:
“什么?这可如何是好,那巫医究竟干什么吃的!”
辰霜见葛萨面色骤变,郑重出言道:
“此毒凶险,寻常巫医未必有法可解。即便能调出药来,也还需不少时日,殿下他未必撑得到那时。还请葛萨大人放我出去,求取解药来救殿下。”
葛萨闻言身形定住了一般,过后才吞吞吐吐道:
“可殿下有令在先,特地嘱咐……若是他醒后,怪罪下来怎么办?”
“我自会替你顶罪。”
葛萨挠了挠额头,还是摇头道:
“不可。殿下既如此说,定有他的道理。我不能违背他的命令。你还是回去老老实实待着吧。”
辰霜正要继续争辩,却见不远处有几个面生的胡人侍从朝着这边帐子走来。她缩回了帐内,隔着帐幕侧耳细听着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