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光大亮,门口还是安安静静的。
要说钟长诀就这么放过他,不再追问,他是不信的。莫非钟长诀被其他事情绊住了脚?又或者,因为联的监视,无法轻举妄动?
如果是这样,倒能给他一些喘息的时间。
这么提心吊胆了两天,始终没人上门,等到第三天早晨,他在模糊的睡梦中听到敲门声,一颗心悬了太久,听到追兵到来,反而有种归位的安定感。
来人似乎很克制,敲门敲得不紧不慢,没有催促的意思。祁染走到窗边,现楼下停着两辆车,上面是联官邸——夏厅——的标志。
夏厅?
他打开门,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面庞,瘦削文雅,看起来不像军人。
“祁先生,”
他说,“我的上司想跟您聊聊。”
“上司?”
年轻人没有多说什么,在前面引路,绅士地为他按电梯门。走到那两辆有标志的车边,祁染忽然停下了脚步,脸色苍白。
情况真是糟到不能再糟了。
车里的人是伦道夫,联的幕僚长。
第11章工作
祁染上次见到这位幕僚长,还是凌河之战后,夏厅启动二重身计划的时候。
一面之缘,祁染对他的印象却极其深刻。
与平民出身,赤手空拳打拼到上校的联不同,伦道夫出身于历史悠久的政治家族,祖父是外交部长,父亲是驻北疆共和国大使,本人三十五岁就做了议员,政治前途一片光明,大有入主夏厅的希望。可在一次晚宴会晤后,他却退居幕后,倾尽资源支持一位鲜为人知的空军上校,成为他的幕僚长,将他推上政坛,推上联宝座。
党派内部都知道,如果劳伯·贝肯是联邦的舵手,那伦道夫就是舵手的大脑。
此刻,这位联邦中枢坐在车内,含笑看着祁染。他年过半百,即使善于保养,也不免露出老态。可他老去得优雅,连眼角的皱纹也带着风度。与联凛然的将星气质不同,幕僚长看起来温文尔雅,坐在那里,就有一种优渥中诞生的从容。
祁染陡然紧张起来。在外人看来,他只不过与钟长诀睡了一觉。这就劳烦联邦的幕后掌权人亲自赶来,未免太兴师动众。
引他过来的年轻人向他介绍了车里的人物,听到名号的一刻,祁染露出惶恐的神情——这情绪是真实的。
伦道夫神色温和,用亲切、礼貌的语气,邀请他共乘一车。
“抱歉,”
祁染在门边迟疑,“您找我是……”
“联想见见你。”
绷住的神经再次拉长:“……为什么?”
“他想跟你聊聊前天的事,”
伦道夫看出他的忐忑,缓声安慰,“联私下里很平易近人。”
在车驶向蓝港的途中,伦道夫像长辈一样,询问他的籍贯、亲属、生活近况,并对他的童年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同情。他说起“自己的职业”
时,伦道夫也没有鄙薄,只是将话题延伸到战后民生艰难,大有济世情怀。
对上这样一个位高权重、却平易近人的领袖,很难不放下戒备。若不是祁染亲历两年前的风波,就为国家有这样一位好官感激涕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