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巡抚已经鼻青脸肿,瘫在地上,满面流泪。严绣道:“你快走,那些个家丁要来了。”
孔梦科只得放开巡抚,翻窗出去,末了悄悄说:"
阿绣哥,我们都保重。"
严绣心软,道:"
你快走罢。"
孔梦科翻上窗沿,要跳出去,巡抚嘶叫一声,不知哪来的精神,抱着他的腿,奋力一扯,两人重又滚落地上,扭打成一团。巡抚将冠帽脱了,披头散发,脸上泪血纵横,叫道:“都给我进来帮手!"
几个家丁提着长棍,冲入房中。见个书生和他们老爷撕扯不清,赶忙分成两边,一边扶老爷,一边按着孔梦科,举棍欲打。棍子将要捱到孔梦科身上,那家丁手里一沉,不知哪里又跑出来个骁勇武官,官服扯破一半,以一当十,将他们长棍全接了下来。厢房里乒乒碰碰,好不热闹。老爷寿宴的宾客都听见动静,跑来围着看。
这几人混战了一炷香,众人眼前齐齐一暗,再睁眼时,地上只坐着几个茫然家丁。老爷、书生、武官,全不见了。原来严绣拉架,误了回地府的时刻。牛头马面两个、领着一百阴兵,将屋里人鬼押送回去。到那黑压压森罗殿内,阎王爷铁面无私,眉心一道弯月记,高高坐在堂上。三人跪在堂下,先将严绣推出来审。阎王爷道:“十殿治下阴差严绣。”
严绣道:"
正是下官。”
阎王爷道:“你是否打了人间浙江省巡抚,名叫王松鹤的?"
严绣道:
"
是打了他。”
阎王爷又道:"
为何打他?"
严绣抬头道:"
想打就打了,要什么缘由。"
殿内百鬼,无论文武,都窃窃私语。孔梦科知他要揽下过错,在后边一个劲扯他。严绣道:“你不要扯了。”
阎王爷也道:“堂下拉拉扯扯,成什么体统。”
孔梦科只好放手。那阎王爷道:“身为阴差,私通活人,为祸阳间,合该罪加一等。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
严绣回头看一眼孔梦科,应道:“是。”
孔梦科按捺不住,磕了个头,起身道:“老爷,学生有话说。”
阎王道:“秀才请讲。”
孔梦科道:"
浙江巡抚王松鹤,只手遮天,豢养小鬼,为着一己私仇颠倒是非,扰乱秋闱。打他何错之有?”
阎王爷道:“他乃是活人,并非地府可管。”
孔梦科道:“作了再多恶事,也由他逍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