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懵懂懂坐下了。孔梦科越看越喜欢,靠在他怀里,道:"
你怕什么?我难过一会,也就不难过了。君子安贫,达人知命,大不了再考就是。我将文章默给先生们看过,他们都说写得很好。这次不中,下次一定能中的。”
严绣扶着船舷,失笑道:"
你反过来安慰我呢?先生们说好,考官却不取,是不是考官不识货?”
孔梦科去捂他的嘴,说:“考官都是顶厉害的人物,这么说话,当心别人给你使绊子。”
他和严绣打闹,手里忽然碰到个圆圆的东西,问:"
这是什么?"
严绣从怀里掏出个荷叶包的物什,道:“一早给你带的,差点忘了。”
原来是一片糖藕。严绣怕他伤心得紧,路上买了一片,待拿来哄他。
孔梦科把那糖藕掰碎,一人一个孔地分着吃了。这会天已全黑,露水沾湿船板。他在湖里洗手,道:“阿绣哥,我忽然想起上回划船,我还是个童生呢,县试都未考过。”
严绣搭着船沿,也伸手去摸湖水,说:“然后呢?”
孔梦科忆道:"
那时的先生看我们担心,给我们出对子,出的:绿水行舟忧县试。"
严绣道:
“慢着,这个我会对。”
孔梦科很是好奇:"
你还会对对子?"
严绣得意道:"
考策论以前看过。平平仄仄,字词对上,就没问题了罢。”
孔梦科笑道:“你对一个呢?”
严绣拿官袍擦了手,对:"
黄泉过路喜相逢。"
孔梦科笑出声来,叫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严绣沾沾自喜,说:"
绿对黄,忧对喜,哪里乱七八糟了。”
孔梦科道:“我给你对个好的。"
严绣等了半天,孔梦科不响了。严绣笑说,小秀才,难倒你了?孔梦科仍旧不响。严绣在暗里摸过去,摸到他呼吸悠远平缓,竟靠在船上睡着了。
此时孔梦科旧事重提,严绣垂下眼睛,颇不自在,道:“和你没有干系,是我的过错。"
孔梦科叹一口气,说:“那是为什么?我早想问你,还没来得及问,你竟然淹死了。”
严绣道:“这还有甚么关系,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孔梦科对着湖心说话,道:"
那天划船的事情,我历历在目,一桩都忘不了呢。我想来想去,总想不明白,觉也睡不好了。”
他这样眷恋的语气,仿佛在和严绣撒娇一样。严绣不禁莞尔,道:“那我告诉你,你不要笑我。我那天送你回学里,出来碰到两个生员,说我们两个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