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应了声是,领命退下。
卫凛收起瓷瓶,站在回廊的阴影里,遥望向沈妙舟所住的那间屋舍。
三日前,他带人昼夜疾驰终于赶到兴德,看见的却是她一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奄奄一息。
没人知道,他那时是什么感受。
他腿软了。
他是阴司鬼蜮里的杀人刀,手上人命数不胜数,沾过的血不知凡几,无数次游离于生死一线,他这样的人,竟也会腿软。
满心的惊怒戾气随即如潮水般磅礴奔涌,呼啸着几乎要将他彻底吞没。
他半点都不敢想,她若是出了事,他又该当如何。
万幸,她还活着。
可是,这傻姑娘,还回来做什么?
听她的意思,竟是要去寻他么?
若他猜的不错,她那样聪慧又心软,想来多半是隐约猜到了他和萧旭的异样,心生不安,所以要来与他求证。
傻般般。
无论如何,既已下定了决心,她这样清白干净的姑娘,断不该再和他有什么牵扯。
卫凛垂下眼,喉结微滚了滚,转身离开。
屋内,沈妙舟独自一人,闷闷坐在榻上,心中念头纷乱,一时理不出个头绪。
莫名地,她隐隐感觉有道目光自窗外凝望过来,心头忽地一跳,忙推开榻边的支摘窗,向院中看去。
廊柱下空无一人,淡淡的轻风掠过,唯见日影斑驳。
第58章坦诚
许是因为心里压着事,又惦记大同的战况,隔日沈妙舟竟又发起热来,昏昏沉沉地,只觉头痛得要裂开,身上时冷时热,仿佛要蜷缩起来才能好受一些。
医馆里的仆妇来送晚膳,她没有力气睁眼,浑身像被一块大石紧紧压住,沉得连手指都不想动,只勉强哼唧了一声,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仆妇发觉不妙,近前一瞧,就见她已烧得脸颊通红,呼吸滚烫急促。
仆妇早前便得过吩咐,见状半分不敢耽搁,招呼来一个药童去叫坐馆郎中,自己则急忙去寻卫凛。
卫凛就在后堂,正半敞着衣襟坐在榻上,由青松替他换药,发乌的血迹干涸在细布上,稍一用力,牵扯得伤处又渗出些血来。
他身上的伤虽已养好了大半,可这一路奔袭厮杀,心神牵扯,如今又有些反复。
听闻仆妇禀报,卫凛神色一变,药还不曾换完,拢起衣裳就去了。
仆妇小跑着追在他身后,急着解释:“晌午时候还好好的,下午用的是您给拿来的伤药,眼瞧着创口结了浅痂,也不知怎的,竟还会烧得烫人……”
卫凛步伐更快,将仆妇甩在后头。
他匆匆穿过回廊,赶到沈妙舟的厢房外,郎中刚好从里面退出来。
卫凛看向郎中,“她如何了?”
郎中忙道:“贵人放心,在下方才看过,那位姑娘的伤势并无大碍,发热是因为染了风寒,在下去煎一副汤药来给她服下便是。”
卫凛点点头,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榻上的人正睡得昏沉,整个人紧紧缩成一团,不停地发抖,双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气息咻咻,像只可怜的幼兽。
卫凛沉默着在榻边坐下,伸手轻轻拨开沈妙舟颊边粘着的一缕乱发,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触手滚烫。
他起身,用冷水打湿巾帕,拧到半干,给她敷到额上退热。
郎中很快送来药汤,卫凛从后轻轻托起沈妙舟的身子,将她圈在怀里,用勺子盛了药吹温后,小心地喂她喝下去。
只是那药太苦,沈妙舟咽了两口就不愿再喝,眉头皱起,双唇紧抿,像小孩子闹脾气似的,哼唧着把头扭到一边。
text-align:center;"
>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