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两人继续说,就连来祥戏班伙计什么时候来给他们加水、旁边客人中间去茅房放了几次水都说了。
“好了,今天先这样,你们要是还想到了什么,便可以去学士府找我。”
交代完这话,杜晚枫也便离开了。
来祥戏班。
忙了大半宿,好不容易等戏落幕收拾了场子,小冯打着呵欠回到了自己房中。
在他的屋里,已经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了。
小冯一惊,差点嚷嚷出来,直到杜晚枫转过背看向了他。
“杜小探花爷……”
小冯压低着声音上前,“你怎么会在我屋里?”
杜晚枫开门见山道:“把东西交出来吧,那东西你拿着会有杀身之祸。”
一瞬间,小冯眼里流露出惊惧和难以置信,但很快就按捺住了,佯装镇定道:“什么东西,杜小探花爷,你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
“你真的听不懂吗?花满都的私章,是被你拿走了吧。”
“这、这怎么可能呢!那可是龙虎卫指挥使,谁敢拿他的东西。而且我虽然身份卑微,却也懂得道理,不是自己的东西那就不该拿。杜小探花爷还是查清楚好,莫要诬赖我这么个小人物。”
“小冯,我听班主说过你是个苦命的孩子,因为发大洪水家人都没了。后来遇到一位好心人收养了你,教你读书识字,传你谋生本领。但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只因为在一个不凑巧的时间出现在一个不该出现的地方,就被人抓走了。之后杳无音讯,你到敬天府就是为了寻找你养父的下落。而这来祥戏班人来人往,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你在来祥戏班做事,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赚来的钱全部用来打听你养父的消息。但其实你早就知道你养父在哪里,他就在龙虎卫大牢中,成为了一个完全被人遗忘的存在,说不定哪一天就死了。而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死了龙虎卫也不会在意,甚至连他的尸首都会随意扔到乱葬岗,或者去喂野狗。”
小冯抽噎一声,人已经哭了。
“你知道你养父还活着,所以你千方百计想救他,但你又不敢惊动了龙虎卫,有时候被人遗忘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恰巧花满都来听戏,还拿出了私章,你觉得机会来了。有他的私章,到时候仿造一张他的手谕,说不定真的能将你养父救出来。”
小冯惊呆着抬起泪眼,怎么他想什么杜小探花爷都知道!
“你的心思其实一点都不难猜,而锁定你是偷东西的人也很容易。在花满都两名属下跟我说了当天夜里全部事之后,除了他们,算来算去就只有你有下手机会。你趁着给人上茶的工夫,顺手就能将东西拿走。但有一点你想错了,就算拿到了花满都私章,你也救不了你养父,反而你们两人都会死。”
“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里可是龙虎卫大牢,私章也不是官印,其他地方可能还能拿个人私章糊弄一下,在花满都管辖之地绝无可能。信不信,你还没进龙虎卫,只要东西一亮,你就会被抓起来。”
“可我养父不得不救,就算希望再渺茫,我也要试试。”
“来不及了。”
杜晚枫理解他想救养父的心情,但这样做太愚蠢了。“我能想到是你,那花满都喝他两名属下回过神来也能想到。你在我这儿还有辩解的余地,到了他们那里你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小冯攥紧着手,整个人也绷紧了起来。
“而且现在这件事已经不只是你和龙虎卫的事情了,我和我九姐也被牵扯了进来。找不到私章,花满都不会放过我们。”
小冯沉默许久,然后去到床边,将枕头打开,从里面摸出了一枚青色印章,呈到了杜晚枫面前。
“杜小探花爷,我无意连累你们,如今事情败露,你就把我和这枚私章都交出去吧。”
巧计
杜晚枫接过了那枚私章,转身就要离开。
“欸——”
小冯喊住他,“公子不抓我?”
“我要是抓了你,你就死定了。”
杜晚枫没有回头,翘了翘嘴角道:“我只需要找到印章,并不想害任何人性命。”
小冯噗通跪下来,“谢谢探花爷能饶小人一命,但如若不交出我,花满都那里你要如何交代?”
“花满都要对付的是我还有杜家,交出了你,他也不会满足的。”
留下这话,杜晚枫便在暗夜中悄悄离开了。
他没有径直回府,而是钻入了一家名为景仁堂的药铺。
这是个很普通的铺子,生意一般般,来看病的人数也一般般。在敬天府大大小小药铺中,分外不起眼。
“公子,您来了。傍晚时候收到您让人传递的消息,我便关了铺子,一直静候您来。”
药铺掌柜名唤黄毋,有着一张方字脸,天生笑唇,还胖乎乎的,看上去挺喜庆。
“突然收到我的消息,会不会很意外?”
“自从公子派人暗中联系我等以来,我们便时刻准备着公子召唤。”
黄毋掌着灯,将杜晚枫一直引到里面的一间小屋内。
别小看这屋子,前后两扇门,还带有暗道,以便不时之需最快撤走。
“想当年我还只是个小郎中,因为没有治好病人,被人抓着要见官,还嚷嚷着是我这个庸医故意害命。若不是公子恰巧听了堂,还帮我进行了论证,黄某也洗不清这罪名。”
“我只是恰巧在书上看到过类似病症,猜测着病人是突发心疾而死。既然存疑,那自然要找更懂行的人来验证。”
“我记得那时候公子才十二岁,站在那里已经气宇轩昂、姿态天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