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亦林最后打断了他们,用令人生畏的表情和语调说:够了,不滚就等着警察来。私闯民宅,噪音扰民,聚众吸食大麻,光这几样就有你们受的。
他又看向莱昂:还有你,给未成年兜售大麻,识趣就赶紧滚。
14占据的意思是互相书写对方的空白
人都走了,苹果却走不了,惴惴不安地坐在沙发上等待审判。周遭一片狼藉,她捧着头,希望哭一哭表达自己的悔意。可惜这时又哭不出来了,只好低下头看地。地毯上搁着一条血红的蕾丝镂空胸罩,她趁人不备,赶紧捡起来揣进兜里。幸好他们没看见,真怕被误会在开什么淫乱派对。
孟亦林打开窗户通风,也为了让风散散自己的怒火。易礼去敲卧室门,敲了半天昭昭才慢吞吞走出来。
谁都能看出她的异常。她光着脚,贴着墙壁走到桃花芯木三斗柜前,背靠着柜子,勉强支撑着站立,以免自己全方位垮掉。
易礼打量完她,问:“好玩吗?”
昭昭点点头又摇摇头。易礼问:“昨天喝了多少?”
昭昭睁大眼愣愣地看着他,努力地回想,努力地组织语言,仿佛他问了一个世纪难题。
易礼被她这模样逗笑了,跟孟亦林说:“酒还没醒。”
昭昭看孟亦林走过来,赶紧低下头。孟亦林说:“讲讲怎么回事。”
她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半天才回应: “那家酒吧的鸡尾酒很好喝。”
“然后呢?”
“是第五大道的一家酒店,很古老。”
词不达意。
“我问你这个了吗?”
“先喝的是日落时分,不够有劲,又喝了zobie。很红很辣。”
孟亦林捏起她的下巴颏,强迫她抬起脸直视自己。昭昭此刻眼神涣散,瞳孔放大,肌肤接触的地方烫的惊人,她比醉酒还要醉。他的怒火刚按下去,又冒出来一截,冷笑着说:“你真是长能耐了,又是酒又是大麻。”
易礼也跟着惊叹:“昭昭真是长大了。”
苹果连忙起身辩解:“她没有,是不小心吸了二手烟。”
孟亦林看向她,苹果吓了一跳,声音越来越低:“她昨晚回来就睡着了。”
她顶着孟亦林审视的目光,一五一十讲了来龙去脉。孟亦林转过头问昭昭:“你提出在这里开派对?”
昭昭笑了起来,连连点头。笑得站不住了,伸出两只胳膊软绵绵地搂住孟亦林脖子。
他闻到她身上一股腻猪油的味道,恨不得把她扔进浴缸好好洗洗。他两手掐着她的腰,把她提上斗柜坐好。
他回身对易礼说:“麻烦你送她回学校。”
她指的是苹果。
苹果立刻表决心:“让我收拾完屋子再回去吧。”
“不用,会请家政打扫。”
苹果想了想又说,“钱我出,到时候账单发给我。”
“朱小姐,说句冒犯的话,你就这么热衷在垃圾堆里找男人吗?你知道你男朋友带来多少男人?你知道其中有多少来历不明的人?你能保证他们没持枪?能保证他们不起歹念?特别是一群吸得忘我的男人,你别指望他们还像个人。如果我们没及时回来,你想过你跟昭昭会怎样吗?”
苹果已经不在意他开头那句夹枪带棒的话,孟亦林一下下直戳痛点,一连串的追问让她又悔又怕。被教训得抬不起头,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这段时间把前半辈子该流的泪都流了。
苹果跟着易礼走了,孟亦林去厨房接了杯水,递给昭昭。
昭昭捧着水杯,垂头丧气地坐在斗柜上。刚才的话都听到了,说给苹果听也是说给她听。就是脑子太迟钝,得多转会儿才能理解其意。
孟亦林把她圈在斗柜上,仔细打量她,“你说你图什么?”
昭昭不知该怎么回答,唯有撒娇躲过此劫。她将额头贴在他额上,虚弱地说:“我发烧了。”
孟亦林叹了声,把她抱回床上,再伺候她吃了退烧药。等一切妥帖,在他准备离开时,昭昭拉住了他,让他陪她睡觉。
“你坐了很久飞机,一定累了。”
孟亦林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你一身味儿,熏得我难受。”
她真的想睡了,在意识模糊间说:“对不起,哥,不要骂我,不要骂苹果,我们知道错了。”
说完就睡着了。
她睡足二十四个小时,从下午睡到隔天下午,做了个悠长斑斓的梦。梦转瞬即逝,如一摊水渍,太阳一晒就消失无踪,她得在还有记忆前记下它。她有预感这个梦将成为她的灵感来源。于是边泡澡边写,泡的皮都皱了,难闻的味道也消失无踪。
围着浴巾找衣服时,才发现宿舍里的衣服都挂回衣柜,连护肤品也都摆在了梳妆台上。家里已经焕然一新,又回到曾经温馨洁净的氛围。
打开手机先跳出苹果发来的信息。原来这二十四个小时,孟亦林已经打点好一切,让她把昭昭所有东西都搬回来。
为了将功补过,苹果特别殷勤,一样没漏地搬了过来。最后附上一句祝福: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昭昭想起喝酒时两人说的话,羞耻无比。谁说醉酒可以忘事,她明明什么都记得。
屋里没人,孟亦林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她坐进落地窗前那张又深又软的单人沙发里,天边那枚咸蛋黄似的落日射出温暖的光晕,无限的光明磊落。可她心里只剩惘然,不知走这一圈为了什么,明明又回到。
人生是否就是兜兜转转,根本容不得人逃避?她明明知道两年的逃避生活带给她的只有痛苦。
该不该回来?问自己是问不出答案,问不出答案是因为心里早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