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铎看着她的手,忽然开口笑了一声:“头一个二十年尚未过完,就想下一个二十年了。”
“想想也不行吗?”
说完,她仰头看向张铎。
“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今年……多少岁了呀。”
张铎取笔蘸墨,随口应她道:“二十八。”
席银闻话,不由轻声自语道:“殿下都结亲了……”
张铎顿了顿笔,“你想说什么。”
“我试着读过一些史书,史书上的皇帝……要娶高门大族的女子为妻,江大人说……这叫门第姻,士族与士族,寒门与寒门,贱口与贱口……士族不能自辱,贱口也不得妄攀……”
她说着顿了顿,抬起头望着张铎:“你快立后吧,娘娘一定是像长公主殿下那样,端正清丽的女人。”
张铎道:“前朝的皇帝差点死在谁手上,你忘了吗?”
他说完低头续笔,听席银没有出声,不禁又脱口道:“你自己呢。”
“我啊……”
席银望着手中的字:“我以前想跟着哥哥一辈子,照顾好他和他的家人。他若不要我,要把我配给谁,我就跟着谁,如今……”
她摇了摇头:“不想嫁人。”
张铎笑了一声。
席银抿了抿唇:“我也知道放肆。但我不是对高门大族的郎君们有什么妄念,也不是……不愿意嫁奴人,哎……我我说不清楚。”
这些话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似乎已经足够离经叛道。席银说完,背脊莫名有些发冷。
他不再出声,低头继续抽理手边的那一堆纸。
张铎看向那些已经被她分作两叠的字。如同两个好不容易靠在一起,又强行被拉开的人。
“尊”
与“卑”
,皇帝和伶人,此时好像都还欠缺一个伤口,来收容彼此,想要弃置不要的血肉。
两人没说话,屏后透来一丝门光,宋怀玉从金华殿回来了,在屏后拱手禀道:“陛下。长公主殿下与驸马到了。”
席银的目光一闪,手也悄悄地缩了回去。
张铎站起身道:“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