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去,忽觉不管是万里层云抑或千山暮雪,即便她只影向往,不远那方也有等候之人,更何况,自个儿并非形单影只啊——
她有督公大人为伴。
马车在傍晚时分进到一座秘密山谷,此处是姜守岁才知晓的秘境。
谷中有一处山涧,涧水甘甜清凉,路望舒下马车后,坐在涧水边洗了把脸,顿觉精神许多,只是脸色还是偏白,感觉还得养上几日才能恢复元气。
姜守岁取来巾子帮他擦干面庞,忍不住叨念,“还以为仅是跟皇上告罪一声就能辞官出宫,谁知还得演那么一出,阿舒演归演,量力而为啊,作甚把自个儿折腾成这模样?瞧着多让人心疼……”
路望舒咧嘴一笑,一把将站在跟前的她搂住,脑袋瓜在她胸下蹭了蹭,深深呼吸吐纳后才抬起头看她。
“不这么做,皇上不会放人,即便放我出宫,也定会让人暗中盯梢,盯一辈子,永远都别想自在过活。”
他利用出任务的机会,加上大雨遇雷击的天时,不知山险峻的地利,还有在场二十名锦衣卫可供作证的人和,让“督公大人”
这个身分彻底消失。
那一日在不知山上,天时和地利制造出完美场景,他要做的就是利用眼前景象营造出他被雷击中并掉落绝壁深谷的假象。
那一刻雨幕阻挠视线,电闪雷鸣间他当机立断,对紧跟在身后的三名锦衣卫连连施术,正所谓三人成虎,一开始有那三人“亲眼目睹”
他遭遇意外跌落深谷,嚷嚷着要救他,整队人马自然会相信他果真遇难。
姜守岁摸摸他瘦了的脸容,皱起巧鼻,像要掐他又舍不得似的,“知道你打算出宫远离朝堂纷争,我就一直有所准备,酒坊和铺头该安排的人事物皆有着落,但那一日你溜进酒坊后院寻我,见你那模样,差点把我吓坏。”
“对不起。”
路望舒老实道歉。
他骤然施术又日夜兼程地赶回帝都,脸色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差一点就要在她面前呕血,万幸有忍下来,不然她定会更气恼他,当然……也会很心疼他。
欸,他是喜欢让她心疼,但又舍不得她太疼,为这样矛盾的心情苦恼,竟觉胸中流淌着说不出的蜜味。
“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再次认错,语调低柔。“娘子笑一个好不好?还是我给娘子笑一个?”
说着,他凤目弯弯,微翘的唇角上提,贝齿轻露,笑得无比好看。
“……你这只妖孽。”
姜守岁捧着他的脸使劲地揉,气都气不起来了,干脆低头去咬,四片唇瓣亲昵相贴,舌尖交缠。
路望舒发出低低笑声,越笑越止不住,彷佛极开心。
姜守岁被他拉着跌坐在他大腿上,抱着像个孩子般欢笑不停的男人,她一颗心亦随之飞扬。
“我好看吗?”
他忽而问,含笑的眼中清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