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的遗体还躺在冰柜里,因为大火,冰柜已经烧变形了,根本打不开;而那个年轻入殓师,他烧焦的遗体根本没人敢碰,还是郭子看不过去,强忍着惧意用布盖上,直到现在尸体还扔在雪地当中。
若大雪继续这么飘荡下去,尸体肯定要和地面长久地冻在一起!到了那时候,只能用铁锹撬、拿锤子凿,才能把尸体弄开了……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小赵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缩了缩脖子,双手拢在袖笼里,加快脚步向着宿舍的方向走。就在他即将拐过最后一个拐角时,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一束刺目的光线——那是汽车的前车灯!
村前的小广场上停着剧组的所有后勤车,运人的、运物资的、运摄影设备的,通通停在这里。刚刚亮灯的就是一辆小轿车,这大晚上的怎么会有人碰车?
电光火石间,小赵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不会是有人要跑吧?!
他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这人虚伪得要命,明明心里想跑却不敢跑,在剧组里唯唯诺诺装模作样,更见不得别人跑;若有人要逃跑,那他一定要敲锣打鼓抓到他,然后游街示众,让大家看看这个怂蛋!
想到这里,小赵立刻撸起袖子冲了过去,同时大声喝止:“谁啊?!你谁啊!谁敢偷车?!”
刺目的光线穿透黑夜,在雪地上成倍反射,晃得他根本睁不开眼睛,小赵无法抑制住地流出生理性的眼泪。他强忍着眼睛的酸痛冲向汽车,双手大张拦在车子面前,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他甚至直接动手去拉驾驶座旁的车门!
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车门居然真的一拉就开了!
小赵喜出望外,紧紧拽着门把,大声斥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小心思,想跑?!走,跟我去见……”
话没说完,他双眼猛地瞪大,未出口的词句都堵在了喉咙里——驾驶席上,一个面目全非的“人”
动作迟缓地转过头,在他胸口,赫然有两个被洞穿的血洞!!
那“人”
的头骨几乎碎裂了一半,眼珠从眼眶里掉落出来,双臂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小赵甚至可以看到他胸口碎裂的骨头、可以闻到他身上散出来的腥臭气息!
“嗬、嗬……”
死尸的喉咙里出几声破碎的词句。
他缓缓地抬起手,如死鱼一般灰蒙蒙的眼珠死死盯着小赵的方向。
这一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小赵的喉咙,他想要大叫,他想要逃跑,他想要哭泣求饶,可他通通都做不到。
快跑啊!快跑啊!
小赵在心里嘶吼着,可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不听使唤,他只能愚蠢地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死尸,盯着那只充满腐臭气息的手伸向自己。
在死尸的指尖即将碰到小赵的那一刻,他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就这样浑身一软,直接摔落在地!他下意识紧闭双眼,死命用手护住脑袋,希望恶鬼给自己留一个全尸……
一秒、两秒、三秒。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不知过去了多久,小赵原以为的攻击并没到来,只有耳边的寒风声声不停。他鼓起勇气睁开双眼抬起头,看向汽车的驾驶席——
——车内居然空无一人!
没有索命的死尸,没有妄图逃跑的司机,只有空空如也的车子!
仿佛刚刚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大梦,全部都是小赵思虑过度产生的幻觉!
……可是,这真的只是幻觉吗?
小赵重重喘出一口气,直到这时候他才现,冷汗已经浸透了他身上的所有衣服。冰凉的衣服贴在他湿热的皮肤上,他双手扶住车门,颤抖着站起来,忽然目光又一次停住了。
——在空荡荡的驾驶座上,扔着几张长牌,独具特色的黑红色花纹,勾勒出“人牌”
的花色。
而在长牌四角,有被火焰烧过的痕迹。
……
同一时间,武生们的宿舍里。
这本是一间四人间的上下铺,可是现在却挤满了所有武生。
武生班主坐在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黑脸看向面前的武生们。
“到底是谁在带头闹事?我来之前,你们不是说得挺热闹的吗,怎么老子一来,谁都不肯说了?”
“嗯,说来听听,到底是谁不想演了?”
“临阵脱逃的家伙,现在就收拾铺盖卷给老子滚蛋!!”
作为班主,他话中的威慑力惊人。武生这行从古以来流传至今,大多以“班”
为号,师道相传,最是注重规矩。
他不仅是班主,更是这帮人的师兄、师长,他说出口的话,当然是一言九鼎,谁也不敢反驳。
但是……今天的情况不一样。
“班主,不是弟兄们想走,是这里真的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