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搪瓷盆沿上敲,这种老古董她只在电视里见过。
“外婆给拿的。”
江饮洗过澡了,湿漉的头发还挂在肩膀上滴水,两手交握身前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听她审问。
“难道我们家会不给你盆洗脸?”
昆妲拧了眉毛望过来。
“我不知道。”
江饮细声细气。
昆妲在盥洗池前又举起江饮炸毛的牙刷,“你怎么能把东西用成这样?”
江饮冲她有点难为情的“嘿嘿”
一笑。
父母常年在外务工,只有过年才回去住上个十来天,知道给娃买衣服买鞋买袜,日常生活中的缺失却是需要时间和耐心慢慢发觉的——比如炸了毛的牙刷。
这些连外婆都没发觉的细节,昆妲只一眼就挑出来了。
“都脆了,掉渣了。”
昆妲从口杯里抽出牙刷,扬手就给丢到卫生间垃圾桶。
江饮低呼一声,想弯腰去捡,昆妲拦住她,“已经脏了。”
“那我怎么刷牙嘛!”
江饮急跺脚,眼眶里泪花花马上就滚动起来。
“你哭什么,我又没欺负你!”
昆妲飞快扭头看一眼外间赵鸣雁方向,扯着江饮藏到门后,捂住她的嘴,“不准哭!憋回去。”
江饮咬紧了下唇不发出声音,眼泪流下来,润进她的指缝里。昆妲松开手,嫌弃在她衣服上揩两下,“我再说!你不准哭!”
眼泪含着不落,江饮紧盯她,把满腔的屈辱投放出去,让她愧疚。
赵鸣雁在外头小床边收拾女儿的行李,有些心不在焉,卫生间里的细小动静她留意到了,却没打算管。
该交待的都已经交待完了,想在这个家长久生活下去,就得学会隐忍,委屈、愤怒都得嚼碎了往肚里咽。
火车上赵鸣雁又给江饮补充了一句,“她喜欢你,你就好好跟她相处,要是妈妈哪天被扫地出门,有她罩着,你还是能继续上学的,她在家很受宠。”
赵鸣雁一向如此,无论是多么浑噩的环境,她总是保持几分冷酷的清醒。
与主家太太的这份隐秘感情没把她脑袋冲昏,白芙裳的反应提醒她了,什么是主要什么次要她们都清楚得很。等收拾好女儿的行李,她还得去医院给昆志鹏送汤。
“你真是的!不就个破牙刷!”
昆妲也生气了,朝她鞋面上踩了一脚,转身跑走。
江饮手背擦擦糊住睫毛的眼泪,探头朝垃圾桶里望,犹豫要不要把牙刷捡起来。里头有些脏的纸,牙刷肯定也弄脏了,还怎么往嘴里塞。
“你怎么还不过来?”
昆妲竟然没走,站在保姆房外头,探身朝着卫生间方向喊。
想起妈妈的叮嘱,江饮不情不愿朝她走过去。
“你的头发还没干呢,去太阳底下晒晒。”
昆妲这句是故意说给赵鸣雁听,她随即扯了江饮衣服边往外跑,飞速逃离保姆房。
赵鸣雁来家有一年多了,昆妲知道她跟妈妈关系好,不太敢惹她。另一点,当着大人面欺负人家小孩,总是不太好。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在欺负人,但畏惧是本能。
穿过花园,昆妲带着江饮跑进房子,径直上楼,让她站在门外等。江饮垂着脑袋试图复原被扯宽的衣服边,不一会儿昆妲跑出来,把个细长的东西塞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