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媞与崔幼澜又是?讲了一番那日俞氏已经说过的话,但她到底和软些,握着崔幼澜的手细语道?:“你的苦处姐姐心里都是?明白的,我有时也怪祖母说话太不留情面了些,丝毫不体谅你的委屈,但祖母也是?为了崔家,她的年纪又大了,只有咱们姐妹都为着崔家,崔家才能好啊!你且不要跟祖母赌气了,其实细想想那徐述寒也没什么不好的,徐家是?不好,可他却不一样,圣上还常和我提起他的。等你出?嫁时,我也会再给你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赏下来,到时候就跟着你一起风风光光地送入国公府,往后谁还敢怠慢你?”
与俞氏完全不同,崔元媞话里话外算是?给足了崔幼澜面子,又搬出?了为了崔家的大道?理,还许诺了许多,换了别个听?后必定是?又羞愧又惊喜的,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但崔幼澜仍是?低着头不说话。
罚跪
“七娘,你……唉,”
崔元媞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你这幅样子,也只是让家里人担心罢了。”
崔元媞行一,崔幼澜却已经是行七,从岁数上论起来,崔元媞已经要比崔幼澜大上不少?,此刻她眉心微蹙,担忧地看?着崔幼澜,平日里保养得?宜,细看?也很?难看?出?来的眼尾细纹却若隐若现。
她又道:“沈家确实?可恶,我崔家女儿好坏岂是他们能说得?的?更遑论四处造谣你和徐述寒,这是根本不把我和崔家放在眼里,我岂能再容忍?这事我既知道了,也不用祖母去动手?,你既不痛快,沈家我会解决,这样你总能平一口气了吧?”
崔幼澜被?崔元媞握在手?里的手?指忽然颤抖了一下,然而她开口却是神色平静:“沈家娘子也是受害者,虽然大肆造谣我的人实?在可恶,但娘娘要惩治沈家也大可不必了,何必再连累无辜的人呢?此事最开头?原本就是宫里有人居心险恶,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也是找那?个人的,若不是那?个人,沈家娘子现在还?安安心心等着做徐家的新嫁娘。”
她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着牙齿,就是这个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查出?来,却害了他们许多人,她、徐述寒、俞氏、崔清月,甚至是与崔幼澜不算很?对付的沈雪音,也备受其害,被?连累得?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又被?婆家磋磨,徐家虽然不算好,但如果她真的嫁给徐述寒,想必徐述寒是会对她很?好的,否则也不会在她丧偶守寡之后千里迢迢将她带回来。
“那?件事我也让人查了,可是你先前一直瞒着,等到我再查时哪还?有什么线索痕迹?”
崔元媞按了按额角,目光转向角落里的一枝宫灯上,“没有人能害我们崔家的人,虽然已经难查了,但我也会一直留意着。你的名声已经坏了,木已成舟,还?是嫁给徐述寒罢。”
崔幼澜早就料到崔元媞最后还?是会说出?这句话,她的神色并?未起任何变化,只是眨了眨眼睛,仿佛蝉翼煽动一般。
“娘娘,我说了我不嫁给他。”
闻言,崔元媞沉默半晌,道:“七娘,那?你是要崔家赶你出?门,或是让你出?家做姑子吗?我告诉你,便是祖母、父亲母亲、叔叔婶婶都答应了,我也不可能答应。我召你入宫来劝你,也不过就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又高高兴兴地嫁入徐家,免得?大家都没面子,徐述寒如今是圣上身边的近臣,眼看?着不日就会炙手?可热,大家都是体面人,他也只是等着你自己愿意了,否则他大可以直接向圣上或是本宫求一道旨意,你懂了吗,七娘?”
崔幼澜不说话。
崔元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若是还?不懂,便去外?殿跪着,跪到你自己愿意为止,反正左右都是丢这个人,与其等到日后再丢人,还?不如眼下就早早地丢完了。”
崔元媞话音才落,还?没来得?及让宫人带崔幼澜出?去跪着,崔幼澜便起了身,自己默默地出?去了。
皇后居住的凤仪宫碧瓦朱薨,宏伟宽广,崔幼澜一声不吭地从内殿出?来,照着崔元媞的话就跪在了内殿门口,外?殿仍有不少?宫人侍立着,见崔幼澜出?来又跪下,却并?不多看?她一眼,仿佛她并?不存在。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有一宫人从崔幼澜身边经过,飘飘忽忽如一阵风一般,殿内传来几句轻声说话的声音,崔幼澜离得?如此近也听不清楚,只知道很?快那?宫人又飘了出?来。
俄而,又有脚步声从背后传来,还
?是那?宫人路过崔幼澜身边,但这次她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
宫人脚步不停,可来人却在崔幼澜身后不远处顿住了步子。
恐怕又是哪位想看?热闹的皇亲国戚,崔幼澜心道。
那?人也并?没有停留很?多时候,他旋即便走?上前来,崔幼澜眼角余光划过,才看?到那?人墨绿绣竹叶纹的衣摆,已听那?人说道:“这是怎么了?”
这声音听在耳中有点熟悉,崔幼澜立刻便分辨出?来,原来是周从嘉。
她略低了低头?,那?脖颈垂得?更下:“见过昭王殿下。”
那?边领路的宫人见周从嘉发问,便也小声地解释了几句,却并?没有切中要点,只是含糊了过去,说是崔幼澜说错话惹恼了皇后娘娘。
周从嘉听完后皱了皱眉,也不继续问下去,他向来聪慧又长于深宫,怎可能看?不出?来若非是要紧事,崔元媞绝不可能轻易就在这宫里罚崔幼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