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述寒不愿再想。
他又立了一会儿?,才木然转身离去。
或许这一切只?是他临死前的一场梦,有人只?看到往事如?走?马灯,再度回味一遍,而他却没有这样的资格,在死前都要让他再失去所有,如?临地狱。
崔幼澜的亲事以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发展忽然了结,崔府也就很快先放了她这一茬,先忙其他的事去了。
因为崔清月马上?就要入宫了。
年初时便说定了,等入秋便送一位崔家的女儿?入宫去,如?今时候是到了,只?不过人选从崔幼澜换成了崔清月。
崔元媞从宫里派下几位女官来教导崔清月行事礼仪,俞氏又常把?崔清月叫到跟前去说话,是以崔清月一日从早到晚都没有空闲的时候,连崔幼澜也很难再见上?她一面。
而崔幼澜也不不太想见到崔清月,或者说是不敢见到她。
她自己将?要嫁给周从嘉,不再去走?前世的老?路,可崔清月却仍要入宫,崔家一定要送一位适龄的女儿?进宫去,不是她就是崔清月,她没有任何办法。
她想提醒崔清月,可却根本不知道那?时宫里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崔清月真的仅仅只?是病死的,什么?都无从说起,而崔清月即将?要入宫,又真的愿意?听?她说这种晦气?的话吗?她亦不敢在此时去犯了忌讳。
只?有一事,却是她可以做的。
她与徐述寒的谣言是沈雪音的乳母传出来的,在此之前俞氏一直犹豫未决,虽崔幼澜不敢肯定俞氏最后一定会让自己入宫,或许十有八九还是选择崔清月,但是沈雪音乳母所传的那?些流言蜚语却是直接让俞氏和崔家拍板决定,送崔清月入宫。
崔幼澜只能迁怒于那个乳母。
再者那个乳母虽爱沈雪音情切,却实?实?在在伤害了她,令她在盛都名誉扫地,崔幼澜也不想忍受。
俞氏和崔元媞曾经都许诺她,一定会惩治这恶仆,然而眼下诸事繁多纷杂,一时也腾不出来手,此事暂且没有下文。
崔幼澜便去找了俞氏,告诉她自己想去沈家一趟,俞氏想了想竟同意?了,只?是对她道:“莫要闹得过了火,拿了那?老?妈子也就罢了。”
于是崔幼澜一路便行至沈家,应是早早就得知崔家的人要来,沈家的大门?正洞开着,里头?有两个?缩头?缩脑的门?房正看着,见到有人来了连忙往里跑,崔幼澜自带着自己的人扬长而入,一路都没有阻拦,反而有人给他们带路。
沈家知道崔幼澜将要成为昭王妃,又恐惧崔家的权势与宫中的崔皇后,哪还敢有一句怨言,甚至还唯恐怠慢了,巴不得把那乳母赶紧交出来交差,以免再牵连到自家。
沈雪音本就在沈家不受重视,叔伯平日里给一口饭吃就罢了,如?今又生出这样的事,家里所有人不仅避之不及,还更多有刻薄之意?,沈雪音每日只是以泪洗面,又怕乳母出事,成日只把乳母死死留在自己身边,不让她迈出去一步。
然而还是没有逃过。
沈雪音以为崔家会派个?什么?人来带走?乳母,谁知来到她面前,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长得秾丽明艳,肌肤赛雪,一双眸子看她们时微微向上?挑着,显露出几分?藐视之意?。
沈雪音已猜到此人是谁,她也没想到崔幼澜会如?此大胆,崔家又如?此放纵她,只?是再转念一想,如?此滔天的流言之下,昭王都肯为了她去向圣上?求赐婚的旨意?,她行事便是再恣意?些也是不怕的。
沈雪音咬了一下下唇,怯弱问道:“不知娘子来这里何意??”
“你明知故问。”
崔幼澜笑了笑,思及沈雪音处境艰难,自己与她的恩怨如?今也算一笔勾销了,便也不想为难她。
乳母此刻就在沈雪音身边,直接带走?就是,也不必再多说旁的,那?毕竟是沈雪音的乳母,养她长大的,在她面前惩治她到底有些过于阴狠了,崔幼澜做不出来这种事。
谁知沈雪音闻言却一下子挡住了乳母,看向崔幼澜的目光中充满了没有形迹的怨毒,直看得崔幼澜心里发憷。
但在来之前崔幼澜也早有预料,她心下还是有几分?怜惜沈雪音的,一时便也看着她不说话,左右就算沈雪音再抗拒,今日也是救不了乳母的。
沈雪音见无人相帮,也更为绝望起来,再张口时声音已经嘶哑,可双手却仍朝着后面死死护住了乳母:“七娘子,我本来与你无冤无仇,是你害我姻缘,我的乳母只?不过是为了我去讨一个?公?道,你们都如?此是非不分?吗?”
“我从来没有坏你的亲事,你若是想嫁给那?人,照样可以嫁给他。”
崔幼澜留下短短一言,但终是忍不住又说道,“我也只?不过是为我自己讨回公?道,若她说的是事实?,那?我无话可说,可她分?明就是在外面大肆造谣,若不想牵连沈府,你就把?她交给我。”
“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至于沈府,”
沈雪音绝望地朝四周晃了一眼,“便是全府的人都死了都与我没有干系!我的乳母难道说错了吗?我是一个?孤女,也无人给我撑腰,我们不过就是输在没有证据罢了!你若没有做那?些见不得人勾当,徐述寒为何好端端的要与我接触婚约,又偏偏是你,他为何不去找别家女子?”
这时乳母也挣扎着上?前,哭喊道:“娘子不必再与这不要廉耻的人说了,凭她是高门?贵女,可内里龌龊肮脏,妈妈做事之前早就想到了今日,所以一点也不怕,你放开妈妈,从此之后好好过自己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