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述寒本想直接质问崔幼澜,但当时崔幼澜有孕在身,后来又早产生下平哥儿,他也不忍再苛责,此事便一拖再拖,拖到后面成了陈年旧事,也没有旧事重提的必要了。
但金氏终归是他的母亲,就那样不清不楚地死了,也是徐述寒的悔恨。
眼下虽一切都还未开始,徐述寒还是对金氏甚为挂心,不敢再重蹈覆辙。
徐述寒重重叹了一口气,终于起身往内室走去安歇了。
接连五六日都是阴雨不断,一日晨起,窗外阳光和暖,才知已到春末。
早起洗漱后,裁冰便又端上炖品,她脸上忧愁更重:“娘子的葵水还是没来。”
崔幼澜这几日也觉身子越发疲乏起来,瞒着外面尚有两三个月可以瞒,但是裁冰她们面前却是很难再瞒。
“今日天气不错,我要出去一趟看大夫。”
崔幼澜不动声色道,她还是要去确认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像上辈子一样怀孕,或许有变数也不一定。
“把人请来不就行了,”
裁冰大为奇怪,“哪有让娘子自己跑出去的道理?”
若是把大夫请来,便少不得要惊动俞氏等人,崔幼澜摇头道:“我顺便出去逛逛,这次要看病便不叫姐姐了。”
因先前俞氏也允许她们姐妹出门,所以裁冰没再说什么。
凝碧早就给崔幼澜找好了大夫,看诊的地方也放在了医馆较为隐蔽的内间。
裁冰先与大夫说了崔幼澜葵水不至的事,大夫便开始为崔幼澜诊脉。
中途他又朝崔幼澜看了两眼,只见她的面容在帷帽后看不清晰,只是打扮似乎却是少女,大夫斟酌许久后才终于说道:“恭喜夫人,夫人是有喜了。”
满室皆静,裁冰最先反应过来,斥道:“你这庸医胡说什么!”
大夫料到她们会是这个反应,马上便说道:“你们若不信便去其他再看看吧。”
裁冰气得脸都红了,刚要拉崔幼澜,却听崔幼澜道:“我是有孕了。”
裁冰和凝碧愣住,晴天霹雳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大夫见状便问道:“夫人是留还是不留?不留的话便开了药去吃,只是若要保证打下来便要下猛药,一旦出事我这里概不负责。”
崔幼澜挑了挑眉,她自然知道有这种药,然而这种药都是虎狼药,用了之后极为伤身,出事的也不在少数,否则大夫也不会提前撇清关系,她甚至上辈子也想过要喝这种药,但郑氏先不肯,怕她把小命交代进去。
“不用。”
崔幼澜只道。
她一面说着,一面递了银钱过去给大夫,又说:“麻烦大夫了。”
大夫会意,默默收了那些比平日看诊要多出数倍的钱,想了想又很快开了药,很有眼力见地先出去让人抓药,裁冰已经支持不住,若没有凝碧扶着恐怕早就栽倒在地,凝碧虽说好点,但也是一张小脸煞白。
然而这是在外面,她们又不好问崔幼澜,崔幼澜到底心疼她们跟着自己担心受怕,只好轻声安慰道:“没事,我回去之后再和你们细说。”
裁冰和凝碧对视一眼,心下却越发害怕,等拿了药出去,两人步子都是虚浮的,反而是崔幼澜一个人稳稳当当走在她们前面大约快上一步的模样。
等走到医馆门口,二人整了整心绪,正要上前去崔幼澜身边,却见崔幼澜一下子停住,前面似乎有人将她的去路挡住,而裁冰本就紧张,差点踩到崔幼澜的脚后跟,还是凝碧反应快些,连忙上去将崔幼澜扶住,又下意识将她半边身子遮挡住。
凝碧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挡路之人,却已经清晰地听见耳畔传来崔幼澜的一丝冷笑。
凝碧心头突突直跳,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而崔幼澜已经对来人斥道:“让开。”
隔着帷帽上那层薄薄的轻纱,崔幼澜看着面前的徐述寒,狠狠地咬了一下嘴里的嫩肉。
这几日她每日都要凝碧去徐述寒处看一看,自然是知道他还没走的,也预料到他多半也是让永丰过来盯着她,所以她
今日特意是从崔宅的偏门处悄悄出来的,没想到他还是察觉到了。
不过她也不怕他。
害怕
面对崔幼澜毫不留情面的呵责,徐述寒的面色也旋即沉了下来,但他还是一动不动。
“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冷冷地看着崔幼澜,可惜并不能看清她的面容,甚至连她的眼神落在何处都无法捕捉到,只能凭空抓住虚无的一点,假做对视,以壮自己的声势。
崔幼澜自然不会乖乖回答,她自认为已经同面前的人再无什么话好说,只是牵了牵唇角,道:“与你无关。”
凝碧因最近被崔幼澜派出去盯着徐述寒,所以是略见过徐述寒几面的,此时心里不免已经有所猜想,但也不便说话,只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崔幼澜的衣袖,而裁冰不比凝碧素来在外行走见识多,虽见着徐述寒有些面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直怕得小声对崔幼澜道:“娘子,我们快点回去吧!”
“你们拿着的是什么药?”
徐述寒又问,目光终于从那层轻纱上的某一处,转移到了裁冰手上。
裁冰手上所拿的正是那大夫开出来的几贴药。
“姓徐的,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你纠缠,你让开。”
崔幼澜的指甲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指腹,“若我未能按时回家,我祖母定然要派人来寻我的。”
两人见面便开始针锋相对,徐述寒的嘴上自然也不饶人,马上便冷笑道:“你祖母来找你,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