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人就来得少了,既然伤了元气,又是个要面子的人,就让人在家里,养养精气神吧。
连韩老板太太,韩姐也瞧出来了,他这哪是病拿的,他跟自己那张脸较劲那,什么人性?韩姐搬到姑娘屋睡去了,让韩三自个儿,在屋头落个清静。
已经是三月的天了,他韩金魁床上吃,床上拉,见天如此。
太阳过了南堂子屋檐,这会儿啦,韩金魁还赖在床上不动唤那。
听见有人敲院门,韩姐叫门房季大爷开了门,进来的是蔺兰庭:“韩姨,我韩叔还跟屋里头躺着那?”
“他呀,没二处。”
韩姨都懒得进屋,只陪蔺兰庭到了房门口,转身去端茶,倒水。
蔺兰庭把点心匣子递给季大爷,冲韩姨摇了摇手上的报纸说:“好消息,这方子,准能治好我叔的毛病。”
说着进了韩金魁的屋。
炕上躺着的韩金魁,已经听到门口的动静,他知道是蔺兰庭来了,这小子隔三差五,就过来瞧瞧,韩金魁往里挪了挪身儿,还那躺着。方家那档事儿他门清,又是戏园子的东家,虽然是个晚辈,可也不是外人。
“韩叔可有好消息啦。”
“嘁,好消息?这他妈的年头,尽他妈糟心的事儿,听好消息?自打有驴那年,我就没再听到过什么好消息。”
说完翻过身去。
“得嘞呗,韩叔,今儿个,我真给您报个好消息,方鸿毅死啦!”
嗯?韩金魁一听这消息,一轱辘转过身来:“怎么个意思,你说的是真的,谁把他给弄死啦?”
这主儿,脸皮上,都挂着惊喜。
“报纸上说啦:“不治爆亡。您说,是不是高兴的事儿?”
“死了?”
韩金魁还犹豫,他还是真不信。
“死得直不愣蹬啦!“说着,蔺兰庭把报纸往韩金魁怀里一塞。
拿过报纸,一目十行地瞧了一遍:‘’嘿…还真是怎么个事儿啊?这老小子嘿嘿…说嗝屁就嗝屁啦啊?哈哈……‘’
韩金魁一抬腿,从炕上坐起来了。
把后面跟进来送茶水的韩姐,吓了一跳,这好消息,她也听见了,嗔笑到:“您这跟挺过儿佬似的,挺了三月,怎么还炸上尸了?”
‘’嗳…您来瞅瞅,方鸿毅那小子,他妈才成了挺过佬儿了,哈哈…
得嘞!摆桌座席,老子今儿个要吃八大碗,喝烧刀子。孙贼,你把你韩爷,敢往小黑屋里头关,奶奶的,你这是小鬼,摸阎王爷鼻子,你不知道死活啊!‘’
蔺兰庭听着,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韩姐忙招呼季大爷:去订桌酒菜。
韩金魁洗漱更衣,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坐在饭桌旁,等开席啦!
正午,阳光灿烂,饭桌摆在院子里。
这是当年韩金魁的父亲,韩士毅买下来的产业,当初只是前面一个独院。后来韩金魁唱出来了,口袋里有些钱。就把后面那户院子,也给买下来,收拾了一下,这院子就成了个二跨院。去年,韩金魁又把西边那块地盘下来,修了成个花园,经过怎么一收拾,这院子,跟宣武门一片,也算讲究人家了。
三月的天,太阳照在人们身上暖烘烘的,旁边南教堂上的大钟,当当……地敲着正午的钟声,震得树上的鸟儿,啪啦着翅膀,飞向天空。
今儿是高兴的日子,韩金魁吵着要喝烧酒,可烧酒摆在桌上,他还是没动,这老爷子还真是个德行人。
蔺兰庭挺佩服韩老板这定性,韩金魁把这几个月,戏班子里的事儿,行内的消息打听了个遍,这倒奇怪了?前些日子过来时,蔺兰庭只要说这些事儿,韩金魁脑袋摇晃得像拨浪鼓:“小子,甭跟我提里面的事儿,我烦这个。”
唉人啊!他总有强的一面,有他弱的一面,这老爷子就这毛病,要个面儿。
蔺兰庭撩起长袍,从里面口袋掏出个小绒布口袋,墨绿色的金丝绒布袋,箍着金黄色的流苏,金黄色的丝绳,系了个蝴蝶结的盘丝扣。
自打蔺兰庭掏出口袋,韩金魁眼珠,就没离开蔺兰庭的手。
韩金魁虽然是个鼓佬的儿子,可自打干上了艺术这行业,也是琴棋书画里捞面子,那些文房四宝,也喜欢抓弄抓弄,他算是个半吊子行家啦,偷闲暇时就喜欢摆弄这些玩意儿,算是这行里的老票。
蔺兰庭家在廊坊二条,那不是有家“璞玉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