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贱婢,当年就是因为贱婢一句玩笑话,他才会以为自己身份特别。怎么都没想到,这种事儿他竟会记到现在。”
“阿母,你骗我?”
付允之惊讶的吼声几乎可以震天。
宫氏哭得更狠。
“那时候他才六岁,不成器,便就是贪玩不肯读书。我一个寡妇带他费尽苦心,他却顽劣不堪不听教化。对他打骂夸赞,什么招数都用遍了,却是好了伤就忘了疼,根本不睬我的教诲。
后来县里回来一位张进士,人家衣锦还乡,风光无限,羡煞了许多人,当时人人都在传颂他的故事,说他少时顽劣,也由寡母养育,同是贪玩不上进,不听教化。后来边关来报,得知其父竟是战死沙场的大将军,临死前还留了一句勉励的话给他。自那以后就转了性儿,奋发读书,到底考了功名,为母争光。
我便想我儿若是这般,会不会也有出息。遂便想编个故事吓吓他,试探一二,让他晓得自己身负期望,需得上进。我起初本是也想编个将军父亲的身份哄他,却怕他看出我学张进士。再说我想我儿将来定要比那张进士厉害才好,遂就想干脆编个大身份编给他,让他更厉害些。”
“宫氏,你倒是真敢,皇家子嗣这种话你也敢说?还伪造了信!”
狄仁杰震惊道。
“天高皇帝远,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以为没什么大事。再说他也是知分寸的年纪了,不可能把这样的话乱说出去。便是说了,他一个孩子,又有几人会信。
当时确有了几天效用,但之后他便开始怀疑,几番质问,觉得我骗他。我便伪造了这张取名的信,配了一个长命锁糊弄他。”
宫氏顿了下,蹙眉不解地质问付允之,“长命锁我是给了他,做个念想,但信我深知留不得,早就烧了,怎么而今会出现在这里?”
“是我趁阿母分神的工夫,掉了包。那是唯一证明我身份的东西,父亲留下的唯一的字,我自然要拼命想法子留下来!”
付允之疯了,冲宫氏大吼道。这多年生活在一句伪造的谎言里,他一生都因此毁了。
“允之,你别这样,那真的不是你的父亲,我以为你大些了,就会知道那不过是一句激励你的戏言。”
宫氏哭得几度哽噎,“你就是个普通的老百姓,你父亲是有些才干,做过县丞,奈何英年早逝。”
付允之怔了下,动动眼珠子,忙去拉住宫氏的衣袖,“阿母,你是不是为了保我的命,掩盖我的身世,才故意跟大家这么说?我阿耶其实就是皇族,是李氏皇族真正的嫡系!”
付允之此言一出,就被衙役一杖打在了嘴上,当即吐了满口血。
“放肆,皇族身份岂容你个贱民玷污!”
衙役随即呵斥道。
“是啊,时至今日,竟还敢跟皇族沾亲,我看便是当场把你杖杀也不为过!”
尉迟宝琪说罢,忙拱手建议晋阳公主离开,公主贵为皇族,实在没必要面对这样的疯子。
“倒无碍,你们继续。”
李明达一语温言,倒叫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公主的气量非同一般。果然不愧是圣人最爱之女,贤德有容。
李明达对付允之很有兴趣,他的神态表情,李明达全然都当成了新鲜物来看。平常在宫里,她倒是见不到这样的疯子。自然也瞧不到人真发起狂来的样子会如何,眼周、嘴角和双颊都会随之有怎样的神色变化。
这次出门她确实见识了不少人和事,同时就总结归纳了不少新的东西。比如即便是不同的人,如果表现同一种情绪,他们的脸部还是会有很多地方有相同的反应。再比如她以前只知道真假笑的区别,而今愤怒、吃惊、失魂、呆滞等等表情,她也都可以做出很好的区分。
在此之后,宫氏和付允之母子的陈述,倒没什么太过特别之处,不过是再行交代一些细节。
任谁会想到,一连串“息王后人行侠”
背后的真相竟如此荒唐。就只是因为一句谎话,促成了今天的苦果。
text-align:center;"
>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