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皇后疲惫的点点头:“去吧。”
不等冯皇后喘口气外面祁骁和众位皇子进来了,众人行礼,冯皇后勉强笑了下:“起来吧,难为你们了,大雪天里,天没亮就守着了,放心,你们父皇没大碍,御医已经诊过了,如今只需好好将养着,慢慢的就好了。”
祁骁拢了拢玄色墨狐裘衣,半阖着眼眸:“到底是何症候,太医如何说的?”
冯皇后笑容僵在脸上,顿了下才道:“还能如何,不过是积劳成疾罢了,皇上……唉,皇上如今脾气不大好,都是让国事累的,只盼着你们能早日成才,得当大用,好替你们父皇分忧。”
祁骁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没再接话,反是三皇子眉头紧皱,担忧道:“到底是如何?可用什么珍稀药材?儿臣上月刚得了一株雪莲,一直想着献给父皇,因没得着空就一直拖着,儿臣一会儿就让人去儿臣宫里拿。”
冯皇后深深的看了三皇子一眼,半晌道:“你向来孝顺,你父皇是知道的,等东西拿来,我让人好生炖了给你父皇吃。”
自去年年底三皇子祁骐领了工部的差事后,薛家一脉气焰嚣张,薛贵妃在后宫底子硬了不说,祁骐在自己跟前话也多了,冯皇后心中冷笑不已,一个庶子,再得势又如何?先不说前面还有祁骁,就是自己的祁骅,祁骐也比不过的,不过是仗着这一二年皇帝越发看重他,就自以为要如何了,整日哈巴狗似得在皇帝跟前跑来跑去,拿着孝顺当幌子,诓骗的皇上总给他差事做……
想起这个来冯皇后心中怒意更胜,自己儿子哪里比这贱人的儿子弱了?不过是没他嘴甜会来事儿罢了,冯皇后左右看了看,请安的皇子中竟不见祁骅,冯皇后眉头蹙起,冷声道:“二皇子呢?怎么没人去叫他?”
年前祁骅过了十八岁生辰后,就出宫了,依旧住在他之前的府邸里,出了宫好多事到底方便一些,为了这个冯皇后没少费心思,只是出去了,虽做些什么事别人不容易知道,但真的有了什么事……传话却也麻烦,众人都无话,正尴尬着外面薛贵妃扶着女官进了大殿,柔声笑道:“皇后娘娘别动怒,臣妾一早就派人出宫去请二皇子了,只是这雪天路滑,耽搁了一二,也是有的。”
薛贵妃走近,将手中珐琅黄宝小手炉递给宫人,对着冯皇后盈盈一福身:“皇后娘娘吉祥。”
冯皇后强自按捺住心中火气,她不是没掌管着宫中诸事过,像这传话递声的事儿,其中猫腻多了,薛贵妃说是早就派人去了,没准就暗中使人拖延了,故意让祁骅来的晚,使得皇帝厌恶。
薛贵妃身着对襟洒金褐色大毛袄,外面罩着墨色轻裘,头发高高挽起,并无多余配饰,只在白净的额间坠了枚赤红宝石,一说话一点头,宝石随之颤动,流光溢彩,这一身没一件夺目衣裳,但比起穿金戴银,满头赤金珠翠的皇后来,另有一番风姿。
“二皇子如今住在宫外,自然是不比以往在宫中的时候方便了,纵然来晚了一会儿半会儿的,皇上也不会责怪的。”
薛贵妃依旧是笑吟吟的,她余光扫向祁骁,一惊,“我一同派人出宫的,太子竟来了?”
冯皇后闻言大怒,薛贵妃这是什么意思?暗示祁骅故意拖延时间,不将皇帝的病当回事么?!
薛贵妃面上假作不知,心中冷笑,现在知道生气了?之前这十几年,冯皇后可没少用这种小手段算计自己,如今轮到自己,就受不得了?
祁骁不屑让这两妇人当幌子争东西风,冷着脸一言不发,薛贵妃敢得罪冯皇后却不敢得罪祁骁,见好就收,峨眉皱起担忧道:“还没问娘娘,皇上他……如何了?”
“刚睡下了。”
冯皇后依旧没好气,坐下道,“等着太医们斟酌方子呢。”
薛贵妃如今圣眷优渥,福海禄不敢太怠慢了,见皇后爱答不理的,只得自己上前将皇帝的病情说了说,薛贵妃闻言急的额间出了汗:“这可如何是好?用的哪个太医,可妥当?”
福海禄点头:“娘娘放心,诊脉的是太医院院判柳太医,他的脉息,皇上一向是放心的。”
“那就好那就好。”
薛贵妃松了口气,轻声道,“那年三皇子还小,高热不退,多少个太医诊了脉,开了多少副方子,灌了多少药进去,都不中用,我急的了不得,就差没求老君的仙丹来了,最后柳太医来看,三服药下去,病就好了,如今好几年过去,柳太医都成了院判,可见医术更精进了,定然是差不了的,有他在,皇上不日定能痊愈。”
福海禄深以为然:“可不是,之前皇上刚得这热症的时候,吃了许多药都不管用,独吃了柳太医的药后缓了许多,只可惜……皇上只肯吃药,却不肯好好保养,拖拖拉拉,总好不利索,因连日的不舒服,又让气着了,一下子就……嗨……”
祁骁闻言心中冷笑,可不是么,每每柳太医给皇帝诊脉后,自己就让人停一日的“药”
,皇帝自然觉得清爽,所以愈发依赖柳太医。
说话间皇帝醒了,众人连忙绕过百宝格,进里间暖阁给皇帝请安。
自下药起只过了半年光景,皇帝却好似老了十岁似得,面容灰败,两颊却赤红,眼中混沌,因中气不足,却又频频发怒的缘故,说话气息都不稳了,忽高忽低,刺耳无比。
“皇上嗓子不舒服,说话不便,先喝点枇杷膏沏的茶吧。”
冯皇后坐到榻边儿上,接过宫人递上来茶,拿了小银匙一勺一勺的给皇帝喂茶水,喝了不过半盏茶水皇帝就摆摆手示意不要了,他抬头看了看榻边立着的这些人,低声道:“难为你们了,一早守在这,朕没事,只是让这热症烧的难受,这会儿吃了柳太医的药丸,已经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