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女叉腰道:“《蓬莱律》里有规定,杀人者死,淫人妻女者流放。你们三人里有两人是罪徒,今儿咱们逮不到‘阎摩罗王’,也要拿你俩塞塞牙缝!”
她话音方落,却见得那游侠儿颇不服气,猛地拔出腰间钢剑,向她刺来。原来是这采花大盗欲与仙山吏周旋几招,乘隙逃脱。
小椒冷笑一声:“哼,狗急跳墙!”
眼看着剑锋将要刺到眼前,她从腰里解下一道串珠链子,那链子虽细,却可伸可缩。她举链一格,轻轻巧巧便将那钢剑拦下。又一甩手,串珠链子如蛇飞出,转瞬间将那游侠儿和游商捆了个结结实实。
红衣少女出手在瞬息之间,故而那两人全无反抗余地,眨眼间便被捆作一只大肉粽,在地上挣扎不休。
“做得好,小椒。”
独眼男人赞许地点头。
小椒得意道:“几只小虫而已,不足挂齿。但是头项大人,这客舍里的人皆已查过一遍,这三人若非‘阎摩罗王’,那‘阎摩罗王’又是哪位?还是说,他不在这客舍里?”
“不,他在这里。”
独眼男人抬头,目放寒光,“而我已嗅得他身上血气!”
他字字铿锵,如新硎利刃,扎得在场之人一阵悚然。
风忽而变得极冷,独眼男人缓缓开口,目光越过小椒,落在一旁的那人身上。
“我说的有错么?”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一起扭头看去,却望见了站在客堂门口、目瞪口哆的陈小二。
独眼男人道:“……血债累累的厉鬼。”
一时间,堂上阒静无声。所有人皆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堂倌陈小二。他瘦小、着一件干净而旧的青布衫子,拖着一条跛腿。看起来便是一位随处可见的跑堂伙计。
然而独眼男人的语调却斩钉截铁。
“适才乘你跑上跑下唤住客下楼时,我便仔细察过你那动作。你吐息绵长,腿脚矫捷有力,又悄无声息,显是武艺群之辈。瞧人时似看非看,实则观览四旁,警戒非常。更重要的是——”
他的目光往下一沉,落到陈小二的腿上。“你的这条腿,恐怕不是跛了,是已没了罢。”
小椒配合地在指尖弹出一枚流珠,陈小二如梦惊觉,猛地缩收后退。这闪避的动作轻灵却迅猛,显然不可能出自一个寻常的伙计。然而小椒比他更快,弹出指尖的流珠突而在空中裂作两半,有一半划破陈小二的腿绷,露出一截木棍。
原来陈小二在腿绷下用芦花填塞,使得他那截腿看似完好无损,实则早已断去。
“而你这条木腿,恐怕便是你杀人的利器。”
独眼男人沉声道,“我听闻邪教‘大源道’里曾有一操虫使,在血肉里嵌了虫匣,一启机括,便会有毒虫飞出。你的这条木腿也有这样的机关罢?因你的足音听来空洞,似是内有玄机。”
陈小二不声不响地站着,像一尊泥像。他不开腔,旁人的心便都吊着。
独眼男人又道:“而就是凭着这条腿上的机窍,你犯了那杀人于闭户之间的罪愆,是么?”
沉默良久,陈小二干笑了几声:“仙山吏大人,小的因战祸断了这腿,不过是个在客舍帮工的穷苦人,焉能是您说的那位‘大人物’?何况,就算真是小人犯下的事儿,证据又在何处?”
小椒叉腰道:“没有证据。”
“没……有?”
陈小二没想到她否认得如此干脆,睁大了眼。
“是啊,咱们是暴吏,向来只会拿人回去屈打成招。”
小椒伸手点着他,眉飞色舞道,“头项大人阅人无数,看人颇准,既然他说你是个沾染血气的人,那你就嫌疑最大,得乖乖和咱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