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诚疯魔了一般双目通红,满头满脸都是血,手里的小刀闪着寒光。
若非亲眼所见,白岐玉绝不会相信——
人的身体里,原来有那么多血啊。
鲜红的,带着人体独有的温热与腥香,泼在天花板上、侧墙上、地板上,滴滴哒哒的往下流。
满是白灰的“出入平安”
,像是泼上了废水,滋滋啦啦的冒着泡,冒着恶心的白烟。
震惊的眼与颤抖的眼相对,寒刃倒映出白岐玉恐惧的脸。
“你杀人了……”
“不是,不是我……”
“你冷静一点,”
白岐玉后退一步,“赶紧看看你老婆还有没有救!”
回答他的,却是死一样的静谧。
那股潮腥味更重了。像被扔进闷热的海鲜仓库,恶毒的腐臭味与苍蝇围绕着打转……
白岐玉又看到了那堆黑泥。
血人一样浑身腥红的方诚背后,门内的漆黑里,不是阴影,而是蠕动着身躯的黑泥。
它,或者它们,比之前庞大了几十倍,“滋滋”
的朝门外积压着过于臃肿的身躯。
遮掩住老旧壁纸的走廊、遮掩住缝隙肮脏的瓷砖,遮掩住一切光亮……
方诚,还有死去的女人的尸体,都变得蜡像一样,呆愣的原地不动了。
无数只手从黑泥的棱角中伸出,旋转,拉长,如漆黑潮水一瞬淹没了方诚和尸体,朝着白岐玉袭来……
极度恐惧的时候,人不会大吼大叫,也不会挣扎、奔跑。
而是像现在这样,浑身僵硬,无法调动不听使唤的肢体。
在黑泥扑在脸上的在那一瞬,白岐玉听到了成千上百个人的呓语。
那是无数支离破碎,意味不明的杂音,与任何白岐玉知晓的语言相悖,又似乎自成体系,逻辑自洽……
过大的信息量与嘈杂的怪音像电钻,毫不留情的刺过耳膜,刺进大脑皮层。
海的腥气、藻臭味,潮湿泥水特有的芳香,还有一股刺鼻的硫磺味,交织着将他包裹。
它们似乎在说:
“离他远点……”
“离他远点!”
“离%¥#……他……远*&点!!!”
“岐玉?……白岐玉!你怎么了,没事吧?”
噪音消失。
白岐玉喘着粗气,睁开眼,面前,张一贺正面露担忧,双手紧握着他的肩膀。
这是人类表达“关切”
的行为。
而满楼道赤红的鲜血,血人般疯魔的方诚,还有被杀的女人,全都不知所踪。
楼道恢复了空荡荡的寂静,昏黄的灯光洒下,包裹着高大的男人。
白岐玉垂眼看去,那双44码的脚,正踩在干干净净的“出入平安”
上,别说血渍了,连白灰都没有。
空气中,潮腥味散去,仍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那一瞬,他荒谬的想,那些黑泥并没消失。他们只是缩进了肉眼无法察觉的阴影,等待他落单。
“你怎么……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