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予反驳,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们竟然敢说我蠢!”
袁漾想读电影学院,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在向父母争取。身负老家在孔孟之乡,父母是体制内公务员的双重buff,这听上去就不能考公考编的专业取向,简直是大逆不道。一直到高考,袁漾都没能说服她的父母。
她硬生生挺了一个学期,从完全看不进去一点字,到最后连课都不愿意去上,整天呆在林霁予和宋倪的寝室里。
宋倪和林霁予看不下去,给她加油打气,让她寒假回家时,再和父母好好谈一谈。
还是宋倪发现了袁漾的不对劲。大一下学期开学,袁漾变得更没精神了,总是在高兴的时刻突然沉默,甚至身体总是莫名其妙地疼痛,检查一番后又不见病因。
宋倪强迫袁漾去医院看精神科,才发现,她早两年,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患上抑郁症了。
“你得停下来。”
宋倪劝袁漾,“拿着报告,回家通知你爸妈,你不干了。”
袁漾开玩笑:“你说的对,大不了就死嘛。”
正是流感盛行的时候,袁漾的身体因为情绪的关系,明显变弱了,同期患病的人都好了,她还是有很重的鼻音,一直在咳嗽,说起话来嗓子喑哑,完全听不出她一开始喊着两人的名字,说着“你们现在可出名了”
时,清润又明亮的声音。
袁漾到底先斩后奏地买了机票,在两个人的围观和鼓励下,再次给父母打电话,给他们下最后通牒。
无视袁漾“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的态度,和她生病的事实,电话里,她爸妈完全不听她讲话,大骂了她一通,告诉她想都别想。
彼时,袁漾连行李都已经收好了。她已经决定回家,不管最终能不能读喜欢读专业,这种完全不喜欢的生活,她是绝对不要过了。
林霁予开车,把她送到了机场。
还没从机场开回学校,林霁予就收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陌生声音,冷冰冰地告诉她,袁漾在飞机上猝死了。
猝死。这两个字,在医学上是一个结果,却根本不能满足林霁予和宋倪对整件事的理解。她们想知道,到底为什么。
两人查了很多资料,才搞明白,原来感冒是会得心肌炎的,心肌炎会导致心源性休克,最严重的结果就是心源性猝死。
而飞机上,没有除颤仪。
林霁予和宋倪,把彼此当成模拟对象,练习使用除颤仪和做心肺复苏、人工呼吸,已经变成了她们的日常。
她们之间有一个约定,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只要想起袁漾,就要背诵一遍除颤仪的使用说明和进行心肺复苏、人工呼吸的流程。
也许在旁人看来,这种行为实在是愚蠢。但最终起了作用。
十年过去,那颗击中了好朋友的子弹,终于在林霁予手中,被拦截了下来。
喜欢你,不是像喜欢一个好东西那样喜欢。
林霁予尽兴地哭了一会儿,心里终于轻松下来,手上也跟着脱了力,本来环着宋倪的双臂一松,长舒一口气后,直接向后仰去,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