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伯爷没被气死,而是瞬间气精神了。
孙儿终于回家,方老伯爷原本觉得余愿已了,临终上一本,再把私库交给孙儿,这一口气就可以安心咽下去了,不想不行。
他还没咽气呢,徐家都敢这么拿他的孙儿不当数,咽了,孙儿得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而且他现在变成了个哑子,受了欺负连说都说不出来——哎呦,方老伯爷这么一想,凭是千锤百炼的一颗心都酸成了一泡水,觉得有一根线牢牢地把他的这口气吊着,无论如何不能放心到下面找他的老婆子和大儿子去。
见了长子可怎么说呢?长子那么放心地把儿子托付给了他,以为他这个做祖父的一定不会亏待了,结果没几年,他把孙儿带成了这个模样,不说长子两口子了,就是老婆子也要把他骂死。
方老伯爷想到这里,已经选择性遗忘了方寒霄拿两张纸就能把他噎住的事,语调缓和下来,无奈地道:&1dquo;霄儿,你到底想做什么?”
方寒霄走去立柜——方老伯爷忙道:&1dquo;住手,我不看!”
晚了,方寒霄已经返身把纸刷地一抖,六个大字映入他眼帘:少操心,多静养。
这三张纸是出现在方老伯爷面前频率最高的三张,基本可以应付方老伯爷的一切问题。
被糊弄了一脸的方老伯爷已经气不动了,闭上眼好一会儿道:&1dquo;——好,我不管你。但是那丫头,你带来我看看。”
不管真货假货,总是已经领进了门,这未来的长孙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得有个数。
方寒霄这回没出什么招,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方老伯爷总算感觉好了点。
唉,可怜天下祖父心啊。
第17章
方寒霄答应得这么痛快,其实是因为莹月人就在隔壁,不费他什么事。
倒是被示意了要跟着走的莹月走了两步,现要进正房就吓住了:&1dquo;窝——真见老伯爷?”
她怎么敢,把方老伯爷气出问题来,她可赔不起。
方慧积极地踮起脚来牵她:&1dquo;大嫂,走。”
她对着兄长哪哪都来气,但有一点是看在眼里不得不服的:方寒霄打从回来,就一手接过了照顾服侍方老伯爷的差事,什么丫头小厮一概不用,之前直接是在方老伯爷床前打的地铺,直到婚期临近,方老伯爷想叫他休息得好一点,硬撵着他,他才睡到远一点的罗汉床上去了,终究也还是同方老伯爷一间房,对方老伯爷的一应传唤都不假他人之手。
方老伯爷能从阎王爷的生死簿上回过魂来,完全是这个兄长的功劳——也许下人也可以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方老伯爷,可下人不能对方老伯爷起到这么大的情感慰藉,长孙对老人家来说,那真是心肝一样了。
心肝回来,方老伯爷那垂垂的暮气才重振起来,哪怕长孙拿字纸把他噎得瞪眼,那也是欣慰的瞪眼。
也就是说,方寒霄认为莹月可以见方老伯爷,那就是可以见,完全不需要担心方老伯爷会不会受到刺激。
因此不等进到内室,方慧就嚷嚷开了:&1dquo;祖父,我带大嫂来请安了。”
莹月没了退路,只好被动地跟进去。
与她想象的一般病人养病的屋子不同,内室并不晦暗,窗明几净,只是床前斜挡了一架八仙捧寿屏风,让从窗扇进来的阳光不至于刺着方老伯爷,但别处也不会昏暗得让人压抑。
桌上摆着茶具和纸,墙上悬着各样卷轴字画,乍一看,是一个布置得文雅舒适的房间。
&1dquo;祖父,”方慧草草行了礼,蹦蹦跳跳就到了床边,她到了方老伯爷这里,表现得最像个年方八岁的孩子,甜甜地笑着连唤,&1dquo;祖父,你今天好点没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