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还没有把昨天的见闻记录到手机里,所以杜邦看到的线索,其实是不完整的。
于是她把昨天的情形简单对他讲述了一遍:“我昨天在海边见过她,陈子森和我一起,她当时要跳海……”
杜邦听得很仔细,不时在平板电脑上写些什么。
周可讲完后,他发出了感慨:“真奇怪啊。”
“什么?”
“你们看到了试图掐死你的凶手,却没追过去。”
她微微一顿。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追上去,揭露凶手的罪行?”
他问。
为什么没有追上去呢?因为恐惧吗?因为不敢直面凶手吗?不,她当时想到了很多,关于女孩的病症,关于凶手的身份,关于凶手那么凶狠地对待她的理由。
“因为,凶手是女孩的妈妈。女孩生病了,一个妈妈想要保护自己生病的女儿,只能将她藏在暗室里。也许她很穷,也许女孩的病让她只能这么做。我觉得我不该闯入她们的世界,更不该审判她们。”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变得低低的,但是依然清晰而坚定。
“等等,你说女孩生病了?你怎么论证的?”
杜邦完全没体会到她的情绪,只是从她的叙述中发现了另一个信息,先前他不知道的信息。
“这是我们的推测,陈子森看到了她皮肤上的瘢痕,于是我作出了她有皮肤病的——”
“皮肤病?对了,你刚刚说她身上穿着黑袍子?她被你们救上来后是什么反应?”
杜邦一连串地发问。
周可回忆了一下,“她很安静,也很警惕。”
“安静?但后面你提到她对你们大喊大叫,又踢又打?”
周可迟疑了一下,“是的,她最开始很安静,后来情绪变得很激动。”
“一个狂奔着冲向大海的小女孩,被救上来后先是发呆,然后变得警惕,和人交流后又开始狂躁地打人……听上去真古怪,不是吗?”
“大概是在那样的暗室里待久了,性格和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样了。”
就像曾经的她一样,周可想。
她曾经不就是一个性情古怪的小女孩吗?妈妈失踪了,而爸爸将她反锁在房间里。没有人爱她,而她仇恨世界上的所有人。
“这是心理层面的论断,其实人的病态心理和身体的实症是一体的,它们相互影响,相互作用。一个问题。”
杜邦竖起一根手指,“你觉得是一个人的病症是心理先行还是实症先行?”
他的问题包含两个层面,实症医学和心理学。周可正思索间,就听杜邦自问自答道:“病由心生。这是古老医学的论断基础。一个人的情志会影响他的身体,情志不畅,肝气会郁结于心,继而影响他的面目气色。气色是个简单又玄乎的概念,但确实存在。”
“你有过这样的体验吗?开心的时候,脸上自带光泽,人变得很帅气。最好的例子就是我,我现在有了一个朋友,你看我的脸,是不是比早上英俊了不少?”
他拿过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捋了一把自己的金发,朝她粲然一笑。
周可正专心听着,忽然被他的自恋打断,一时不知作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