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只觉得心累,他又不蠢,把整件事儿复盘一遍后,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赵麻子偷人肯定是事实,但利用这件事还把村民们这么多年积累在心里的怨怼激发出来的,却是那个叫孟嘉的女知青。
这可真是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这些城里知青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算计起人来这么狡诈,哪个都不容小觑!
可事情已经成这样了,能怎么办呢?
赵麻子犯了众怒,伍永兵哪怕想轻拿轻放,也要问屯子里这些人同不同意。
更何况,那个女知青既然敢整这一出,就早就谋算好下一步了。
他要是不对赵麻子严肃处理,这位女知青就敢闹到公社甚至县里面去,到时候把公家的人给招来了,那才是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真到了那个地步,整个事件最终会走向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能够控制的了。
所以思来想去,伍永兵觉得不能心软。
最后的结果就是赵麻子跟寡妇都被伍永兵罚去掏粪了,另外等到猫冬的时候,还要把这俩强制送去上河工开荒地,惩戒三年并且不算工分!
什么叫上河工和开荒地呢?
就是疏导和开通河道,修筑水库堤坝,以及开垦出新的农田。
这时候的北大荒,之所以称之为北大荒,就是因为这里的特殊地貌。
有很多的流域、谷地、平原都处于广大的荒芜地区,要整成肥沃的农用庄稼地,或者是修建成可以顺利灌溉农田的河道,其中的工程量极为巨大。
而这时候又没有多少工程器械可以用,不像后世开个荒直接挖机就推过去了。
这时候开垦荒原修筑河堤,只能依靠人工,得征集大
量的壮劳力参与这些重大工程。
而且这类工程基本上在深秋和寒冬腊月进行,因为春夏和初秋都得在各自的生产队上耕种,没时间来做这些。
按惯例,这类工程在征集劳动力的时候,一般是要求各家派出一个青壮年,在冬天户外零下几l十度、外头土都上冻了的情况下,这些人还得拿着铁锹锄头去开荒,不仅需要自备衣服跟粮食,甚至还要在外面挖掘简易的地窝子住上几l个月。
总之,不管是下河工还是开荒地,其中的艰苦都是难以想象的,一般人没点韧劲儿还真吃不消。
现在大队长说要惩戒这对狗男女去干这个,而且一干就得三年,大家伙儿听了之后都对这个处置结果无话可说。
那些老知青们更是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心下暗暗咋舌,表示这也太狠了。
只孟嘉默默站在人群中和大队长对视,好一会儿后,她才转身离开。
但大队长知道,她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不会再揪着这个事儿不放了。
叶青还是被顾婶子科普了一嘴,才晓得去下河工跟开荒地是什么意思,看着那边得到报应的赵麻子,叶青可真是半点都不同情。
她是知道孟嘉上次落水的事儿是被人给算计了,至少从明面上看,那件事参与的人里面就有被打的刘梅和这个赵麻子,至于这件事背后还有没有藏着其他幕后推手,叶青就不得而知了。
原本她还以为那个孟嘉是个任人欺负的傻白甜,没想到这姑娘发起狠来这么有血性,而且反击得这么干脆利落,看得叶青都忍不住赞一句“干得漂亮”
!
这姑娘对叶青的脾气,搞得她都有点想去勾搭这个小姐姐了。
叶青有些蠢蠢欲动,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还不等她释放出她的交友信号呢,那位小姐姐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看完了赵麻子跟寡妇的热闹后,下了工的叶青回家拎上一袋稻谷就准备去水车磨坊那边舂米,结果才要出门呢,就跟来登门道谢的孟嘉撞了个正着。
看出叶青要去磨坊,这位姑娘也没墨迹,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盒递给叶青:
“叶知青,之前我落水,多亏了你出手相救,这几l天我一直想来亲自向你道谢,但一直高烧不退,也就没顾得上来登门。”
“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丝巾,一直压箱底也没拿出来戴过,送给你当见面礼,希望你不要嫌弃。”
叶青忙要推辞,之后见这位小姐姐并不是跟她假客套,她才笑着接了。
看叶青要去磨坊,孟嘉马上就很有眼色地上前来给叶青帮忙,两人抬着麻袋边往河边走边闲聊起来。
叶青对这位孟知青今天干的那一出可是十分欣赏,忍不住夸赞道:
“今天你整治那个姓赵的人渣,那一招可真够解气!”
孟嘉一愣,旋即就无奈苦笑:“解气吗?可知青里面好多人都觉得我过分,尤其是我还打了刘梅,他们都觉得我心狠手辣,如今那些人都离我远远的,生怕跟我沾边呢。”
“而且我这回还把大队长给得罪了,他知道这事儿是我算计的,还被我逼着不得不处理赵麻子和那个张寡妇,肯定在本子上记我一笔了,回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给我穿小鞋呢。”
叶青闻言皱了皱眉:
“大队长应该不至于吧?这又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先招惹你在先,你不过是报复回去而已,难道受了委屈还不能反击了?上哪儿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叶青这话,让孟嘉脸上表情更加苦涩纠结了。
很显然,这个叶知青才刚来,还没搞清楚这个屯子里错综复杂的关系,所以想法才会这么天真。
“你知道,这个屯子里有哪三家大姓吗?”
孟嘉忽然问了一个很没头没尾的问题。
叶青摇头,不解道:“啥意思?”